她身着一袭素雅的月白云锦宫装,裙摆用银线绣着疏朗的修竹纹样,外罩一件薄如烟雾的浅碧色纱衣。乌发梳成简洁大方的凌云髻,只簪了一支通体莹润、毫无杂质的羊脂白玉簪。她身姿挺拔如修竹,气质沉静温婉,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尤其一双眸子,清澈明净,如同山间清泉,不染尘埃。正是四妃之一,以“贤德”着称的贤妃——沈静姝。
沈静姝对着慧明师太微微颔首,姿态从容优雅,声音平和:“师太心系陛下,欲以佛法净化宫闱,此心可嘉。然承晖殿乃陛下寝宫,龙气所钟,自有天佑。师太所言‘怨戾邪祟’,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陛下日理万机,龙体康健乃社稷之福。师太在此喧哗,惊扰圣驾,反而不美。”
慧明师太被这温和却隐含锋芒的话语一堵,脸色涨红,张口欲辩:“贤妃娘娘!老尼……”
“师太,”沈静姝轻轻抬手,止住她的话,目光转向暖阁内,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悯与关切,“本宫听闻林姑娘重伤垂危,陛下仁德,特允其在承晖殿偏殿养伤。重伤之人,最忌惊扰喧哗。师太乃佛门高人,当知慈悲为怀,静心祈福方是正道。在此喧闹,于林姑娘伤势无益,于陛下清修更是不妥。师太若真欲诵经祈福,本宫倒是知道几处清幽禅室,可让师太静心持诵,功德无量。”
这番话,既全了慧明师太的面子,又点明了她喧闹的不妥,更巧妙地将“诵经祈福”的场所从承晖殿移开,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慧明师太被堵得哑口无言,面对这位深得帝心、素有贤名的四妃之一,她再不敢放肆,只得悻悻地合十道:“阿弥陀佛,是老尼思虑不周,惊扰圣驾了。贤妃娘娘教训的是。”说罢,狠狠瞪了一眼暖阁方向,在宫人引导下,心有不甘地退走了。
喧闹声戛然而止。
沈静姝这才转向守卫的影卫,温声道:“本宫听闻林姑娘伤势危重,太医令昼夜辛劳,特命人备了些温补的参汤和清心凝神的安神香送来,聊表心意。烦请通传一声。”她姿态放得极低,毫无妃位架子。
影卫犹豫了一下,想到皇帝并未明令禁止探视,且贤妃素来名声极好,便躬身行礼:“娘娘稍候。”转身进暖阁通禀。
暖阁内,太医令长舒一口气,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感激地看向门口方向。林晚夕眼中的冰冷狠戾也微微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深沉的审视与警惕。沈静姝?贤妃?她为何会在此刻出现?是真心探视,还是……另有所图?这深宫之中,绝无无缘无故的善意!
很快,沈静姝带着一名捧着食盒的沉稳宫女,仪态万方地走了进来。她步履轻盈,行动间带着一股清雅的书卷气,目光首先落在太医令身上,微微颔首:“太医辛苦了。”随即,她的视线转向榻上的林晚夕。
当看到林晚夕那灰败如金纸的脸色、布满裂纹的皮肤、以及心口薄被下隐隐透出的、极其不祥的三色搏动光芒时,沈静姝那双清澈如泉的眸子里,清晰地掠过一丝真实的震惊与悲悯。那悲悯并非高高在上的施舍,更像是一种感同身受的痛惜。
“林姑娘,”沈静姝的声音放得更加轻柔,如同怕惊扰了易碎的琉璃,“本宫冒昧前来,打扰了。见姑娘伤重如此,本宫心中实在难安。”她示意宫女将食盒放在一旁小几上打开,里面并非柳如雪送来的那种价值连城的大补之物,只有一盅热气腾腾、散发着清甜药香的参鸡汤,和一盒质地细腻、颜色温润的膏药,以及一小盘精致的素点心。
“这参鸡汤用的是年份浅些的温和老参,辅以枸杞、红枣,最是温养,不燥不烈。这盒‘雪肌膏’是本宫娘家秘传,对修复肌肤损伤有些微效。还有这点心,姑娘若有力气,可略尝一二垫垫肠胃。”她介绍得细致温和,不带丝毫压迫感,目光真诚地看向林晚夕,“姑娘遭此大难,实属无辜。本宫虽位卑言轻,但若姑娘有何需要,或是在这宫中有何难处,只要静姝力所能及,定不推辞。”
太医令看着那温和的参鸡汤和质地温润的雪肌膏,心中暗暗点头。贤妃娘娘果然心思细腻,送的东西都恰到好处,不会对此刻林晚夕脆弱的身体造成负担。
林晚夕艰难地转动眼珠,迎上沈静姝那双清澈明净、似乎毫无杂质的眼睛。那眼中的悲悯和善意,看起来如此真实。然而,经历了慕容华的狠毒、柳如雪的伪善,林晚夕的心早已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坚冰。这深宫之中,越是看起来无害的,往往越是致命。沈静姝,这位以“贤德”闻名、深居简出的四妃之一,为何偏偏在她被柳如雪诬为“妖孽”、命悬一线之际,主动释放如此明显的善意?是为了拉拢?还是……另有所图?
她喉咙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发声都如同刀割。她极力压制着蚀心石寒毒被流言引动的躁动,以及锁喉剧毒带来的灼痛,用尽力气,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近乎非人的冷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