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沉寂中,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猝不及防地降临了。
那是一个异常寒冷的午后,天空阴沉得如同铅块,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清宁宫后院负责浆洗的几个小宫女,正围着一个破旧的炭盆,用劣质的、烟尘极大的炭块烤着冻僵的手,低声抱怨着天气和内务府的刻薄。
突然,负责提水的宫女秀珠脚下一滑,手中提着的、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冰冷刺骨的半桶水,猛地脱手飞出!水桶不偏不倚,正好撞翻了旁边炭盆上架着的一个小铜壶!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瞬间撕裂了清宁宫的死寂!
滚烫的开水混合着烧红的炭块、滚烫的铜壶,劈头盖脸地泼洒在离得最近的小宫女春杏身上!她整个人被烫得跳了起来,随即又因剧痛和惊吓重重摔倒在地!
“春杏!春杏!”周围的小宫女们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围上去,却又被那滋滋作响的烫伤和弥漫开的皮肉焦糊味吓得不敢靠近。
春杏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惨叫声凄厉得如同濒死的野兽。她左侧脖颈、肩胛骨一直到手臂,一大片皮肤瞬间被烫得通红起泡,有的地方甚至皮开肉绽,露出底下鲜红的嫩肉!被滚烫铜壶砸到的额头更是迅速鼓起一个骇人的血包,边缘青紫!开水泼溅到她的眼睛,让她捂着脸,发出更加凄惨的哭嚎!
“快!快去找太医!”有人反应过来,带着哭腔尖叫。
“找什么太医!我们清宁宫的人,太医会管吗?!”另一个宫女绝望地哭喊,“内务府巴不得我们都死光!”
“怎么办啊!春杏!春杏要死了!”混乱和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炭盆的火星还在零星闪烁,混合着皮肉焦糊的气味,场面惨不忍睹。
林晚夕是被那凄厉的惨叫声惊动的。她冲出房门,看到后院这惨烈的一幕,心脏猛地一缩!春杏在地上翻滚哀嚎的模样,让她瞬间想起了麟德殿上倒在血泊中的云湛!同样的无助,同样的命悬一线!
没有太医!清宁宫的人,在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眼中,命如草芥!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林晚夕的头顶!恐惧、愤怒、还有那在无数个寒冷饥饿的夜晚被反复研读的手札知识,在生死关头的巨大刺激下,瞬间冲破了所有的迟疑和顾虑!
“都让开!”她厉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凶狠的决绝,瞬间压过了混乱的哭喊。
她拨开吓傻的宫女,几步冲到春杏身边,无视地上滚烫的炭灰和冷水混合的泥泞。她飞快地扫了一眼春杏的伤势:颈部、肩臂大面积的烫伤,红肿起泡,部分表皮脱落,创面惨不忍睹,额头的血包触目惊心,眼睛红肿紧闭,泪水混合着污物不断涌出。
必须立刻降温!防止热力继续深入!防止感染!
“去打干净的、冰冷的井水!越多越好!快!”她头也不抬地命令,声音急促而清晰。
几个吓懵的宫女被她吼得一激灵,下意识地转身就跑向井台。
林晚夕的目光迅速扫过周围。没有干净的布!她毫不犹豫地一把扯下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却已是她最好的一件外衫!刺啦几声,用尽力气将衣袖撕扯下来!
冰冷刺骨的井水被一桶桶提来。林晚夕接过一桶,没有丝毫犹豫,将撕下的布条浸入冰冷的水中,拧得半干,然后极其小心、快速地敷在春杏脖颈和手臂上最严重的烫伤处!动作快而轻柔,尽量避免触碰那些巨大的水泡和破溃的皮肤。
“呃啊——!”冰冷的刺激让春杏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
“按住她!别让她乱动!”林晚夕厉声道,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顾不上春杏的哭嚎,不停地更换着被井水浸透的冰冷布条,反复地冷敷着烫伤部位,强行带走那灼人的热力。她记得手札上提过,严重的烫伤,第一步便是大量冷水冲洗降温,阻止损伤加深。
冰冷的井水一桶桶浇下,混合着血水和污物,在地面流淌。林晚夕的双手被冻得通红麻木,单薄的里衣也被溅湿,紧贴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但她眼神专注得可怕,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渐渐地,春杏凄厉的哭嚎变成了断断续续的、痛苦的呜咽,身体也不再剧烈抽搐,仿佛那刺骨的冰冷稍稍压制了深入骨髓的灼痛。
降温初步完成。但春杏额头上那个被铜壶砸出的大包,青紫骇人,肿得老高,边缘甚至渗出了血丝。更严重的是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完全无法睁开,泪水不停地流。
林晚夕的心沉了下去。眼睛……这太凶险了!处理不好,春杏可能就瞎了!她不懂如何治眼伤!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猛地闪过手札上关于“赤焰藤”的一段零碎记载:“……其汁……性烈微毒……外用……微量……可……活血散瘀……消肿止痛……尤对……瘀肿硬块……有奇效……然……用量须慎……过则……灼伤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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