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他们自己占了那么多好田好地,还来骗我们!”
“怪不得年年到灌浆时就缺水,原来是他们在上游把水都截走了!”
“我们……我们都被他们当枪使了!糊涂啊!”
舆论的风向,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拨动,瞬间发生了惊天逆转!愤怒的矛头,彻底调转了方向!
玥静静地等待着,直到所有的证据展示完毕,直到台下民众的情绪由最初的震惊转为对豪强的普遍愤慨之时,她才再次上前。此刻,她手中捧起了由兄长绘呕心沥血编纂、墨迹初干、刚刚由快马送达不久的《汉律》相关卷册。她当众,用清晰而庄重的声音,宣读了其中关于“侵占田宅水利”、“欺隐田粮”、“强占良善”、“伪造契券”、“煽惑人心、阻挠政令”等罪行的明确界定与相应的严厉惩处条款。
“民心不可欺,律法不可违!作恶者,必受其惩!”玥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金玉交击,在广场上空回荡,“依据《汉律》,青桑邑乡绅田穰、桑弧等七人,罪证确凿,恶行累累,立即革去其所任一切乡职,剥夺所有优待!其非法侵占之田产、宅院,及其通过不法手段攫取之家财,全部抄没充公!其本人,视情节轻重,或罚没为官奴,发往边境筑城服役,遇赦不赦;或流放千里,永不叙用!”
命令一下,早已等候在侧、如狼似虎的执法队员立刻应声而动,如鹰隼般扑入人群,精准地将那几个面如死灰、浑身瘫软、几乎无法站立的豪强首领及其核心党羽,从人群中拖出,当场套上沉重的枷锁镣铐。广场之上,先是为这雷霆手段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死寂,随即,如同积蓄已久的洪水冲垮堤坝,爆发出震耳欲聋、直冲云霄的欢呼与叫好声!尤其是那些深受其害、苦不堪言的贫苦民众,无论是本土的还是新归附的,许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挥舞着双臂,发自内心地高呼着“王女英明!”“汉律万岁!”“公正!公正!”
紧接着,玥当场宣布,将此次抄没充公的非法田产,优先、快速地分发给此前核查清楚的无地或少地贫民,严格遵循《均田令》草案所规定的“计丁授田、优先贫弱”原则,明确宣告,分配标准只论实际需求与家庭丁口,绝无“老户”、“客户”之分。同时,将那份早已拟定的《水利规约》正式张榜公布,并宣布立即成立由各村落民众自行推举信得过代表组成的“水利共管会”,负责今后水源分配、沟渠维护等一切事宜,确保每一滴水,都能依照规则,公平地流入需要它的田地。
一场起初看似无法化解、汹涌澎湃的舆论危机与精心策划的政治围攻,就在这公开、公正、严格依循律法与事实的程序之中,被彻底地瓦解、击溃。玥自始至终,没有动用一兵一刃进行武力镇压,没有高声呵斥任何一位被蒙蔽的民众,然而,她所展现出的力量,却比任何刀剑的锋芒都更加锐利,更加有效,更加深入人心。她用实际行动向所有人证明,怀柔并非懦弱,仁政也绝非无原则的退让。真正的“柔”,是深入民间、体察疾苦的耐心,是秉持公义、不畏艰难的决心,是争取人心、化敌为友的智慧,更是以律法为不可撼动之根基的、那足以涤荡一切污浊的煌煌之光。柔能克刚,克的是阴险算计之刚,克的是贪婪霸道之刚,亦能化解那因蒙昧而生出的盲目之刚。
青桑邑的春风,终于彻底吹散了连日来笼罩在邑民心头的阴霾与疑虑,带着一丝法治、公正与新生希望的新鲜气息,温柔而有力地,吹入了这片土地的千家万户,也吹入了每一个人对未来生活的期盼之中。
第四百三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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