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破败的营地外,他被几个面黄肌瘦、却手持劣质骨矛的汉子拦住,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与绝望。
“滚开!外乡人!这里没有多余的东西换你的货!”为首的老者呵斥道,他是这个小小聚落的头人。
哈尔巴拉没有退缩,他缓缓下马,按照草原礼节抚胸躬身,然后用流利的天狼语低声道:“我不是来做生意的,苏和头人。我是受南方一位朋友的委托,他记得当年路过此地,曾受过您一碗奶酒的恩情。如今听说您的日子艰难,特让我送来一点微薄之物,聊表心意。”
他示意了一下,同伴从马背上卸下一小袋粮食和一小包盐——这在当地已是极其珍贵的物资。
老者苏和眼神猛地一缩,非但没有感激,反而更加警惕,甚至带着恐惧:“南方?哪个南方朋友?是汉人?!你走!立刻走!拿着你们的东西滚!你想给我们招来灭族之祸吗?!”他声音颤抖,显然对阿勒坦的残酷手段恐惧到了极点。
哈尔巴拉心中暗叹,知道直接挑明风险太大。他立刻换上一副惶恐的表情:“头人息怒!您误会了!我…我只是个跑腿的,什么汉人…我不清楚。或许是我那朋友记错了地方?既然您不愿收,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他作势要收起东西。
就在他弯腰的瞬间,用极低极快的语气,仿佛自言自语般嘟囔了一句:“啧,可惜了…听说金狼部又要征调青壮去南边送死了,这次不知道哪个部落要绝户咯…”
这句话像一根毒针,精准地刺入了苏和头人心中最深的恐惧。他身体猛地一颤,看着哈尔巴拉真的要离开,又看了看那袋足以让族人多吃几顿饱饭的粮食,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
最终,在哈尔巴拉即将上马的那一刻,他哑声开口:“…等等。”
哈尔巴拉动作停住。
苏和头人没有看他,目光投向远处荒凉的山峦,声音干涩得像是在砂纸上摩擦:“…东西…留下。你们…以后如果再从这附近‘路过’…最好绕开东边的山坳…那里…最近有狼牙卫的巡逻队…”他说完,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猛地转身,不再看哈尔巴拉一眼。
哈尔巴拉心中一定,知道这颗种子已经艰难地种下了。他没有再多说一句,留下物资,恭敬地行了一礼,迅速带领同伴消失在风雪中。这不是结盟,甚至连承诺都算不上,只是一次心照不宣的、极度脆弱的交易,一次在严酷生存压力下的微小妥协。但对于如石的计划而言,这一点点“看不见”、“听不到”的便利,或许在未来就能起到关键作用。
与此同时,诺敏历经艰险,终于通过赤狐提供的秘密渠道,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于一片废弃的猎场内,见到了灰鬃部落首领特尔木。特尔木身材高大,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和戾气。
诺敏没有直接提及合作,只是恭敬地献上那面光华流转的琉璃镜——一件在这片草原上堪称绝世珍宝的礼物。
“首领,此物能清晰映照人之容颜。我家主人无意冒犯,只是觉得,有些仇恨,不应随时间流逝而模糊,当如明镜般常照心头,时刻提醒。”
特尔木拿起琉璃镜,镜面清晰地映出他饱经风霜、因仇恨而扭曲的脸庞。他身体猛地一震,仿佛透过镜子,又看到了爱女惨死的模样。他死死攥紧琉璃镜,指节发白,呼吸粗重起来。
良久,他猛地抬头,眼中凶光毕露,死死盯住诺敏:“你家主人…到底想要什么?!”
诺敏心中凛然,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她保持着绝对的谦卑姿态,伏低身体:“我家主人别无他求,只愿首领能得偿所愿。若将来有一天,首领需要一把来自南方的、微不足道的助力,或是一个能让仇敌首尾难顾的消息,我们或许…能略尽绵薄。”
她没有要求任何承诺,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只是埋下了一个复仇的引子和一个未来可能合作的模糊信号。在特尔木这种被仇恨吞噬的人心中,这就足够了。
数日后,狼居胥山下的大祭如期举行。场面盛大而肃杀,阿勒坦鹰顾狼视,威压四方。各部首领纷纷上前,歃血宣誓,表面一片臣服。
然而,在如石秘密据点收到的零星情报却显示,暗流汹涌:秃鹫部落的额尔敦在宣誓时眼神闪烁;灰鬃部落的特尔木全程面色铁青;更有一些小部落的使者,在仪式结束后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彼此间有了几次短暂的、看似不经意的接触…
如石的“北风”计划,如同在看似平静的冰湖下投下了数块巨石。 虽未立刻掀起惊涛骇浪,却成功地让湖面下的暗流变得更加混乱而汹涌。阿勒坦感受到了某种微妙的不安,不得不分出更多精力来监控内部,弹压可能存在的异动,其全力南下的步伐,被无形地拖延了。
汉国北境,由此赢得了更多加固防线、恢复元气的宝贵时间。一场无声的谍战,在这片广袤的雪原上,暂时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第四百零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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