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鹰徽之下
泽部落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迫使汉部落将每一分力量都投入到备战与重建之中。灰泥的应用以惊人的速度改变着新聚居点的面貌,低矮但异常坚固的胸墙和箭垛如同灰白色的骨骼,在一片狼藉中勾勒出防御的轮廓。夜晚操练的号子声与兵刃破风声,取代了往日的沉寂,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然而,就在这全力应对迫在眉睫的生存危机时,来自下游那个遥远而强大的巨鹰城邦的线索,并未被阳歌遗忘。那柄冰冷的青铜短剑和那块雕刻飞鹰的木牌,始终放在他临时栖身的窝棚角落,像一个沉默的问号,指向一个更加庞大而未知的未来。
这日清晨,天际刚泛起鱼肚白,负责在河岸最高处了望的战士发出了急促而奇特的鸟鸣信号——这不是代表敌袭或探索队回归的信号,而是表示“发现未知身份的来访者”!
整个部落瞬间被惊动!人们下意识地抓起武器,冲向防御工事,紧张地望向河道下游方向。
阳歌和獠第一时间登上胸墙,极目远眺。
只见宽阔而浑浊的河面上,一条造型流畅、比汉部落木筏先进得多的独木舟,正逆着水流,缓缓向着部落新址所在的河岸靠拢。舟首那雕刻的猛禽图案,在晨光中清晰可见!
是巨鹰城邦的船!
船上只有三个人。一名士兵在船尾操桨,控制着方向。另一名士兵站在船头,手持长矛,警惕地打量着河岸和远处隐约可见的汉部落工事。而居中站立的,正是上次獠他们在河边有过短暂接触的那位穿着麻布长袍的年轻人!
他们的到来,悄无声息,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文明世界的压迫感。
“只有三个人?”獠有些难以置信,握紧了手中的铁斧,“来找死的?”
“不像。”阳歌目光锐利,紧紧盯着那条船和船上的人,“如果是敌,不会只来这么点人。更像是…使者。”
他快速下达命令:“所有人,退回工事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露头,不准放箭!獠,带二十个人,跟我到岸边。收起武器,但保持警惕!”
对方以三人前来,姿态似乎并非强攻,他必须以相应的姿态回应。既不能示弱,也不能过度刺激。
阳歌带着獠和二十名精选的、最强壮的战士(尽管许多人衣不蔽体,武器也参差不齐),走下河岸,在那条独木舟即将靠岸的地方列队。战士们沉默地站着,身体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豹子,目光死死盯住来人,用最原始的凶悍气息,对抗着对方那来自更高级文明的无形压力。
独木舟轻轻靠岸。船头的士兵率先跳下,长矛斜指地面,护在侧面。那名长袍年轻人随后从容踏上河岸。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阳歌等人,在他们破烂的衣衫、疲惫但锐利的眼神、以及手中那些明显带有手工打磨痕迹的铁制武器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好奇。
他整理了一下长袍,上前一步,右手抚胸,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奇特的礼节。然后,他抬起头,尝试着说了几句话,语调依旧古怪难懂。
语言障碍依旧存在。
阳歌没有回礼,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然后用通用语缓慢而清晰地说道:“这里,是‘汉’部落。你们,来自哪里?为什么而来?”
年轻人似乎听懂了“部落”和“来”几个词,但显然无法理解全部。他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摇了摇头。然后,他再次做出了上次那个手势——指了指自己,指了指下游,又指了指阳歌他们,最后指了指那块被阳歌带在身上的鹰徽木牌。
他的目光落在木牌上,点了点头,又指向阳歌,做出一个“归还”或“询问”的手势。
阳歌心中念头飞转。他取出那块木牌,却没有立刻归还,而是握在手中,再次用通用语,配合手势,艰难地表达:“你们…‘鹰’部落?下游?强大?来…交易?还是…战争?”
他刻意将“交易”和“战争”两个词说得极重,并配以截然不同的手势——一个模拟交换物品,一个模拟挥剑劈砍。
年轻人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显然理解了这两个对立的词汇。他连忙用力摆手,做出否定的手势,指向自己空着的双手和仅有三人的小队,再次强调般地摇头,表示绝非为战争而来。
然后,他指向阳歌手中的木牌,又指向自己,再次做出那个“来”的手势,接着,他指向汉部落那片忙碌的工地和远处依稀可见的地震裂痕,脸上露出询问和……似乎是“探查”或“观察”的神情。
阳歌大概明白了。对方是因为上次的接触,尤其是看到了獠他们遭遇灾难后的惨状,加之这块可能代表某种身份或指令的木牌,故而前来探查情况。目的似乎并非立即的恶意,更像是一种谨慎的、居高临下的“观察”与“评估”。
评估这个在灾难中幸存下来的、拥有奇怪铁器的部落,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有多少价值?或者…多少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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