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晶暴的余威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刺骨的寒意和咸腥。昆仑号拖着略显迟缓的身躯,小心翼翼地驶入一片被玄玑子标记为“千礁迷域”的危险海域。这里的海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墨蓝色,水下隐约可见嶙峋的黑色礁石轮廓,如同潜伏的巨兽獠牙。
“左满舵!慢!再慢一点!”章邯沉稳的声音在舰桥回荡,他左手玄铁令旗精准地打出信号,右手紧握环首刀,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海面。每一个微小的浪涌都可能意味着水下致命的暗礁。
就在这高度紧张的氛围中,章平那带着惊疑的声音再次从桅杆顶端传来,这一次,却并非预警礁石:
“前方……三点钟方向!有一艘船!不对……它……它不动!”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在几块巨大礁石形成的相对平静的水域中,静静地漂浮着一艘船的残骸。它的样式古老而怪异,船身布满破洞和腐蚀的痕迹,木质发黑,仿佛被烈火灼烧过,又似被岁月彻底遗忘。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光秃秃的桅杆上,竟然还挂着一面破烂不堪、却依稀能看出与昆仑号风帆有几分神似的旗帜,在微风中无力地飘动。而透过破损的船舷,可以清晰地看到甲板上散落着的……是森森白骨,堆积着,保持着某种挣扎或守护的姿态。
“幽灵船……”不知是谁低声喃喃,一股寒意瞬间爬上所有人的脊背,比之前的盐晶暴更甚。
这艘船就像一个来自深渊的警告,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凶险。
然而,真正的恐怖,随着夜幕的降临才悄然上演。
当最后一丝天光被墨蓝色的夜幕吞噬,一阵若有若无、缥缈空灵的笛声,开始在海面上回荡。那笛声不成曲调,时高时低,仿佛呜咽,又似低语,穿透稀薄的雾气,精准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它不刺耳,却带着一种诡异的魔力,撩拨着人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和疲惫。
起初,只是少数值守的船员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目光游离。
但很快,情况开始失控。
一名年轻的水手突然指着漆黑的海面,惊恐地大叫:“光!我看到光了!是我娘在叫我!她就在下面!”说着就要翻越护栏,被身旁的人死死拉住。
另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则眼神呆滞地向着虚空伸出手,喃喃道:“兄弟……是你们吗?等等我……我这就来……”脚步踉跄地走向船边。
甚至盾阵指挥陈馀,也用力晃着脑袋,低吼道:“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唱……别唱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诡异的笛声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释放出每个人内心深处的脆弱、思念和对未知死亡的恐惧。
“稳住!都稳住!”周市怒吼着,用未受伤的手臂死死按住一个挣扎着想跳海的同伴,但他自己的额头上也布满了冷汗,显然也在极力抵抗那无孔不入的笛声干扰。
司马欣的“拘魂链”第一次显得有些无力,他能锁住违反军规的身体,却无法锁住被笛声蛊惑的心神。
董翳抱着几乎见底的粮草记录,缩在角落,身体微微发抖,仿佛那笛声在催命。
“是那艘船!笛声是从那艘幽灵船上传来的!”韩章强自镇定,月白色锦袍在夜色中格外显眼,他试图用理智分析,但折扇开合的速度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云芷提着药箱,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浅绿色的襦裙像风中荷叶。她将提前用安神草药熬制的药水喂给出现严重幻觉的船员,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急切:“喝下去,会好一些,那是幻觉,都是幻觉!”药箱上的铜铃在寂静的间隙发出清脆的声响,试图唤醒迷失的神智。
嬴政立于舰桥,玄色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面沉如渊,锐利的目光穿透黑暗,死死锁定在那艘漂浮的幽灵船上。指尖的星纹令牌微微发热,仿佛在抵抗着某种精神层面的侵袭。那笛声同样在他耳边萦绕,试图勾起他内心深处的画面——或许是征伐的惨烈,或许是孤寂的重负,但那深邃的眼眸,除了冰冷的审视,没有丝毫迷惘。
“玄玑子。”他的声音冷静得如同寒铁。
“在!”玄玑子一个激灵,从对笛声来源的初步测算中回过神来,白色长袍在夜风中飘荡。
“找出笛声的确切源头和原理。它不是鬼魅,是机关。”
“是!”玄玑子眼中闪过计算的光芒,他摒弃杂念,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听觉和星纹辅助测算上,手指在空中虚划,模拟着声音的传播与反射。
“公输墨轩。”
“首席!”机关大师立刻上前,青色短打上的口袋鼓鼓囊囊,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跳脱,只有全神贯注。
“待玄玑子定位,你带人登船,拆除机关。注意安全,我怀疑那船上不止有笛声。”
“明白!”公输墨轩摩拳擦掌,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
在令人心智几乎崩溃的笛声背景下,一场无声的较量展开。玄玑子趴在甲板上,耳朵几乎贴地,利用星纹算筹辅助,排除干扰,最终猛地抬头,指向幽灵船主桅杆的顶端:“在那里!桅杆中段有一个隐藏的孔洞结构,笛声源自那里!是利用特定角度海风穿过孔洞,形成的共振发声机关!频率特殊,能干扰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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