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正时分,西境的天空被诡异的绿光撕开一道口子。原本相对稳定的沙眼风暴,毫无征兆地向东南方向移动了整整十五里,如同一个巨大的、活着的肺脏在黑暗中猛然收缩移位。
负责夜间回收“空白银针”的第十三小队,正好撞上了这移动的死亡。
队长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他按照规程,将闪烁着微光的特制银针,精准刺入那旋转的沙尘眼柱之中。以往,银针会吸收、固定周围的幻象能量,使其暂时沉寂。
但这一次,异变陡生!
针尾刚没入沙尘,无数道粘稠如沥青的黑色影子便从沙海深处猛地窜出,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瞬间缠满了银针,并以惊人的速度顺着针身向上蔓延!
“针断了联系!影子…影子有重量!”队长嘶声大吼,试图松开握针的手,却发现那黑影如同活物般死死吸附着他的手掌。
话音未落,一道更粗壮的沙影触手如同巨蟒般从沙底横扫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三名离得最近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拦腰卷住,惨叫着被拖入流沙之下,连挣扎都未能泛起多少涟漪。
他们随身携带的、用于稳定和传输数据的星纹装置,在黑影触及的瞬间,内部核心过载,发出刺目的光芒后“嘭”地一声爆碎成漫天光屑!
远处高耸的望楼上,西境行军总管章邯通过远望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那张向来冷硬如石刻的脸,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他看到,原本只是模糊区域的“沙影领域”,此刻在沙海上形成了清晰的、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的移动“墨斑”,并且,这些墨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一个方向汇聚——正是那片用以囚禁精神、由“无想碑”组成的碑林!
对讲符文中传来幸存士兵破碎而惊惶的呼喊:“针断了!影子活了!”“领域在走!它在动!”
章邯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声响,呈现出失去血色的苍白。他盯着那片移动的死亡阴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彻骨的话:
“空碑……要饱餐了。”
灾难的种子,早在数月前便已埋下。
为了加快“无想碑林”的建造进度,应对日益增多的精神污染囚犯,章邯在资源调配会议上,顶着格物院玄玑子不赞成的目光,力主将“空白银针”的回收率从百分之百,降低到百分之九十二。
“百分之八的损耗,在可接受范围之内。”彼时的章邯,声音冷静而务实,“西境战线漫长,银针铸造不易,当务之急是稳住大局。”
他并不知道,这被“节省”下来的、散落在茫茫沙海中的百分之八银针,早已被一双无形的手悄然收集。沈无咎的势力,如同沙漠中的毒蝎,耐心而精准。这些被遗弃的银针,在秘密工坊中被重新熔炼,并在铸造过程中,被恶意注入了两种致命的“模板”——来自归墟深处、能唤醒恐惧与混乱的“残响频段”,以及能扭曲光线与感知的“蜃气微腔”。
它们不再是净化与禁锢的工具,而是变成了孕育“母影”的种子。
与此同时,沈无咎的商队活跃在黑市,将那些记录着扭曲坐标碎片的“沙影币”大肆散播。那些渴望力量、财富或仅仅是寻求刺激的冒险者和投机者,疯狂地收集、拼凑这些碎片,他们以为自己是在破解宝藏地图或强大秘术,实则是在不知不觉中,为一个覆盖西境的、巨大的“零”形召唤阵,补全着最后一块块拼图。
结果就是,沙影不再是无意识的、固定的自然现象(或者说污染现象)。它们开始了“游牧”,如同被无形牧鞭驱赶的黑色羊群,朝着那片由“无想碑”构成的、象征着绝对空无与寂静的碑林汇聚而去。活着的、充满恶意的沙影领域,与能够吞噬记忆、制造精神空白的无想碑林,两者的结合,将会形成一个何等恐怖的信号放大器?无人敢想。
沙影领域的迁移路径,成了一条死亡的轨迹。
它们经过的绿洲,茂盛的植物会在几个呼吸间失去所有水分,叶片、枝干瞬间干枯粉碎,只留下地表一层光滑如镜、脆弱无比的“镜面沙壳”,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抽干了所有生命。
一支误入领域边缘的大型商队,在巡逻士兵的望远镜中,见证了更诡异的一幕——绿光一闪而过,满载货物的骆驼和商品完好无损地停留在原地,甚至一头骆驼还在咀嚼着口中的干草。但商队里所有的人,包括商贾、护卫、脚夫,全部消失了。后来,在碑林深处,发现了他们部分人的踪迹,他们目光呆滞,被困在自己最痛苦、最悔恨的记忆片段中,如同鬼打墙般无限循环,成为了“无想碑”新的、活着的养料。
章邯派出的回收小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伤亡。银针不仅无法再禁锢沙影,反而成了沙影反向侵蚀的通道。黑影会顺着银针爬升,直接污染、过载士兵们赖以防护和通讯的星纹装置,引发剧烈的爆炸。回收者,反而成了被“回收”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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