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觉得躲在这阴沟里啃干粮,比在冰谷挨冻等死强?”
项羽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子,砸在废弃矿坑改造成的临时训练场上。他拖着那杆缠着新麻绳的虎头盘龙戟,靴底碾过地面的碎石,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左手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里贴身藏着半块虞姬生前绣过的丝帕,边角已被反复摩挲得有些毛糙,指尖触到丝帕上熟悉的兰草纹样,心中那片因失去而空落的角落,便会泛起一丝微弱的暖意。眼前是刚从各军“优选”来的三百号人,个个站得笔直,眼神里却藏着不服、疑虑,甚至还有几分看落魄英雄的怜悯。
空气里混杂着汗臭、铁锈味,还有矿坑深处渗出的、带着霉味的湿气。
昏暗的火把光线下,项羽苍白脸上的那道冰痕格外显眼,像某种非人的烙印。他扫视众人的目光,不再是以往纯粹的、灼人的战意,而是一种冰冷的、仿佛在评估工具耐用性的审视——冰谷的惨败,虞姬的牺牲,让他学会了收敛锋芒,也让他明白,只有活下去、变得更强,才能完成未竟的复仇。
一个脸上带疤的彪形大汉忍不住嗤笑一声,他是北军有名的刺头,徒手搏杀过野狼:“项教习,俺们是来学杀敌本事的,不是来听您忆苦思甜的。您那套万人敌的功夫,啥时候亮亮?”
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窃笑。
项羽没动怒,甚至嘴角扯起一个极淡的、没什么温度的弧度。“万人敌?”他慢慢走到那大汉面前,两人几乎鼻尖对鼻尖,“在冰谷,老子被一个‘一人敌’差点弄成冰棍。知道为什么吗?”他想起虞姬倒在石柱下的模样,心口微痛,却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沉溺悲伤的时候。
他不需要回答,目光扫过所有人:“因为老子那时只知道往前冲,不知道有些‘敌人’,不跟你拼刀枪。”
话音未落,他毫无征兆地动了!
不是势大力沉的劈砍,而是鬼魅般侧身,盘龙戟的戟钻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点在大汉的膝窝。大汉闷哼一声,壮硕身躯不由自主地单膝跪地。与此同时,项羽左手闪电般探出,在大汉腰侧某个位置一按一扯,一枚藏在皮甲下的、喂了毒的小巧袖箭“哐当”落地。
整个过程不到一息时间,快得让人眼花。
“因为你不懂,敌人可能在你最松懈时,从你最想不到的地方,给你来一下。”项羽的声音依旧平淡,他松开手,看也不看那满脸惊骇羞怒的大汉,转身走向场地中央,“老子现在教的,不是怎么更快地砍下敌人的头,而是怎么先保住自己的脑袋,再去想砍头的事。以前…老子就是太急了,才让弟兄们枉死,让…重要的人送了命。”提到“重要的人”时,他声音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眼神暗了暗,随即又恢复冰冷。
他猛地将盘龙戟往地上一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从今天起,忘掉你们以前的军阶,忘掉你们那点可怜的功劳!在这里,你们只有一个名字——‘风雷骑’预备役!老子会用最脏、最累、最他妈不是人干的活儿,把你们身上那层自以为是的皮扒下来!”
“现在!所有人!绕着这个矿坑,负重五十斤,跑到爬不起来为止!最后一个完成的,今晚没饭吃!”
一股混合着屈辱、震惊,以及一丝被强行点醒的寒意,在三百人中弥漫开来。他们看着那个背影依旧挺拔,却仿佛被冰谷风雪重塑过的男人,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里,和以前的军营,不一样。
启明城,白虎殿。
圆形议席中央,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巨大的沙盘上,代表着北方冰原蛮族、东胡联盟、以及若隐若现的匈奴残部的标记,正散发着不祥的幽光。
“守护者,”持国执政冯劫声音沉重,花白的眉毛拧在一起,“刚收到的急报,呼延·冰骸的霜吼氏族,联合了拓跋·寒牙的掠夺者,突破了王离将军设在狼居胥山的外围防线,劫掠了三处边民聚居点,牲畜、粮食损失惨重,人口…被掳走近千。”
度支尚书萧何立刻接口,语气带着肉痛:“仅是物资损失,已超过我们三个月的边境军费预算!更别提后续安置、重建、以及增派援军的开销!守护者,我们的国库,经不起四面开战!”
典客尚书张良沉吟道:“东胡王慕容拓态度暧昧,其阏氏楼兰月与匈奴使者往来频繁。若此刻我们与冰原蛮族大规模冲突,难保东胡不会趁机南下,或与蛮族形成夹击之势。”
“打!必须打回去!”副执政刘邦猛地一拍桌子,虽然权限不高,但嗓门洪亮,“不打疼这些蛮子,他们还以为我们联邦是软柿子!项大元帅…呃,项教习不是练了新兵吗?拉出去见见血!”
一直闭目养神的国策顾问范增,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刘邦,慎言。风雷骑初创,羽翼未丰,此时投入北疆,无异于羊入虎口。况且,守护者之意,恐不在单纯报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议席首位的嬴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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