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裹挟着破碎的冰晶、扭曲的金属和肆虐的能量,如同实质的墙壁般向四周疯狂扩散。项羽掷出的那一戟,凝聚了他全部的罡气、意志,乃至一丝燃烧生命本源换来的力量,与沈无咎仓促间凝聚的幽蓝屏障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暗红与幽蓝的光芒如同两头咆哮的巨兽,在冰谷中央撕咬、湮灭,刺目的强光让所有人瞬间失明,只能看到一片纯粹的白。冰台在光芒中崩塌、汽化,周围的石林如同被无形巨手碾过,成片成片地倒下、粉碎。
爆炸的巨响之后是短暂的死寂,随即是冰层持续断裂的“咔嚓”声,巨石滚落的轰鸣,以及受伤战马临死前的悲鸣和人类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项羽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整个人向后抛飞,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冰冷的寒气与爆炸的灼热交替侵蚀着他的身体,骨头像散了架一样剧痛。他重重摔在几十步外的碎冰堆里,溅起一片冰渣——坠落的瞬间,他恍惚看到虞姬的笑脸在碎冰中闪过,心口的痛比身上的伤更甚。
空气中弥漫着硝石燃烧后的刺鼻气味、血肉被瞬间焦化的糊味,以及一种…仿佛万年玄冰突然碎裂释放出的、清冷又带着腐朽的奇异气息。
光芒与尘埃缓缓散去。
冰台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冒着丝丝寒气的焦黑坑洞。坑洞边缘,散落着一些闪烁着幽蓝微光的晶甲碎片,以及一滩滩迅速冻结的、暗蓝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
沈无咎…不见了踪影。
是灰飞烟灭,还是…再次遁走?
覆盖冰谷的诡异力场,随着爆炸和沈无咎的消失,也如同潮水般退去。那令人窒息的重压和侵蚀性的寒气瞬间消失。
“咳…咳咳…”项羽挣扎着从冰堆中坐起,每一声咳嗽都带出殷红的血沫,滴落在身下的冰雪上,迅速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这红色让他想起虞姬倒下时,心口流出的血,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感觉浑身如同被拆解过一般,无处不痛,内力更是近乎枯竭。他抬眼望去,虎目之中充满了血丝,既有脱力的疲惫,也有未能亲手毙敌、没能给虞姬一个交代的不甘。
“大元帅!”
“项将军!”
幸存下来的楚军将士,不足三十人,个个带伤,互相搀扶着,踉跄着向项羽靠拢。项庄半边身子都被冰霜覆盖,嘴唇冻得发紫,却依旧强撑着用刀拄地,护在项羽身前,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沈无咎…那怪物…死了吗?”一名校尉喘息着问道,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以及一丝不确定的希望。
项羽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盯着那个焦黑的坑洞,以及坑洞边缘那些仍在闪烁的幽蓝碎片。他鼻翼翕动,除了硝烟和血腥,似乎还能隐约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沈无咎的、冰冷而扭曲的精神余韵,如同毒蛇留下的黏液,令人极不舒服。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若沈无咎没死,虞姬的仇就不算报完,他怎能甘心?
“就算没死…也去了半条命!”项羽咬牙,试图站起,却一个踉跄,幸好被项庄和另一名亲兵扶住。他环顾四周,看着这片如同被天灾洗礼过的战场,看着身边仅存的、伤痕累累的袍泽,再想起虞姬冰冷的遗体还留在冰谷入口,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和怒火涌上心头,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滚烫的棉花。
他带出来的数百精锐,如今十不存一!这都是随他征战四方、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而他最在意的人,也永远留在了这片冰原。
“收敛遗体…能带走的,都带上。”项羽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冰谷入口的方向,“尤其是…虞姬的遗体,一定要完好带回。带不走的…记下名字,立个标记。”
“诺…”众人低声应道,声音沉重。他们都知道虞姬对元帅的意义,此刻无人敢多言,只默默点头。
就在这时——
“嗡…”
地面传来一阵轻微但持续的震动。起初很微弱,但迅速变得明显起来,冰层发出细密的“咔咔”声,一些不稳的碎石从两侧的石林上滚落。
“地龙翻身?!”项庄脸色一变。
项羽猛地抬头,望向冰谷入口方向,眉头紧锁。这震动…不像是自然的地震,反而带着一种…人为引导的、规律性的压迫感。他心中一紧——若冰谷崩塌,虞姬的遗体恐怕会被埋在冰层下,连最后一点念想都留不住。
“是‘共工’…”项羽低声自语,他听说过格物院有一些引动地脉的禁忌手段,代号“共工”。嬴政…果然还是出手了。不是为了救他,是为了确保沈无咎被彻底埋葬,为了抹平一切不稳定因素。一股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翻腾——有被“拯救”的屈辱,有对嬴政冷酷手段的寒意,更有对虞姬遗体安危的焦虑,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那冰冷传讯背后可能存在的、极其微妙的“在意”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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