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郡行宫高台上的寒风,似乎还带着铜折冲炮的余韵与“节点零·阿房”五字带来的刺骨冰寒。殿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自帝国根基深处蔓延而上的阴霾。
“阿房……”萧何手持那份来自南路的急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干涩,“那里汇聚了天下能工巧匠,调用着帝国最优质的物料,每日役使刑徒、民夫数十万……若星师早已将触手伸入其中,其图谋之深,恐远超我等想象!”
张良羽扇轻摇,眉头紧锁:“骊山皇陵,乃旧都之核心;阿房新宫,是未来之象征。星师此举,意在同时斩断帝国的过去与未来?抑或……阿房宫之下,存在着比骊山更为关键的‘源质’或地脉节点?”
嬴政端坐于上,面色沉静如水,唯有指尖在案几上无意识划过的痕迹,显露出他内心的波澜。他没有立刻回应关于阿房宫的推断,反而将另一份来自关中的紧急文书推到了众人面前。
“诸卿且看这个。”
文书是持国执政冯劫联合几位郡守发来的,内容并非天灾,却更显诡异:关中及河东数郡,市面上流通的“粮食券”价格连日暴跌!起初只是小幅波动,但近几日竟出现恐慌性抛售,大量“粮食券”被持有者争先恐后地拿到官府指定仓廪要求兑换粮食,部分仓廪甚至出现挤兑,存粮告急!同时,市面铜钱奇缺,借贷利率飙升,商旅停滞,百业萧条,民间称之为“钱荒”!
“钱荒?粮食券暴跌?”刘邦挠着头,一脸不解,“这玩意儿不是挺好用的吗?咋就突然没人要了?俺老刘还攒了不少准备过年给弟兄们发赏钱呢!”
“绝非市场自发行为。”萧何脸色凝重,作为“粮食券”体系的主要设计者,他立刻嗅到了阴谋的气息,“粮食券以帝国信用和实物粮食为锚,若非有人恶意操纵,绝不会如此短时间内崩坏至此!此乃动摇国本之举!”
“不是巧合。”嬴政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锐利,“星师惯用伎俩,技术扰乱了,便攻经济;正面难敌,便坏我根基。此次‘钱荒’,规模、时机,皆透着诡异。粮券信用若崩溃,则《宪章》赖以稳定民心的经济支柱将倾,比刀兵之祸更甚。”
他目光扫过众人:“阿房宫之事,关乎国本,需暗中详查,不可打草惊蛇。萧何、张良,此事由你二人亲自负责,调动黑冰台最核心力量,秘密进行。首要任务,确认‘节点零’是否存在,其具体位置与引爆机制为何。”
“那钱荒……”萧何忧心忡忡,作为度支尚书,他太清楚信用体系崩溃对帝国意味着什么。
“钱荒,是摆在明处的软刀子,必须立刻应对。”嬴政决断道,“冯劫、刘邦!”
“臣在!”两人齐声应道。
“冯劫,你以持国执政之名,即刻返回咸阳坐镇,稳定人心!公告天下,帝国信用不容置疑,所有粮食券皆可足额兑换!同时,严查恶意做空、散布谣言、囤积铜钱者!”
“刘邦,你随冯劫一同返回,负责维持关中秩序,弹压可能因经济动荡引发的骚乱!尤其是各大市集、仓廪重地,给朕看紧了!”
“诺!”
旨意下达,帝国的中枢再次高效运转起来,只是这一次,需要同时应对来自暗处与明处的双重打击。
阿房宫方向,暗流汹涌。张良与萧何调动了最忠诚可靠的黑冰台“幽影”,他们伪装成工匠、役夫甚至低阶官吏,悄然潜入庞大的阿房宫工地。调查必须在绝对隐秘中进行,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惊动潜在的敌人,甚至可能促使对方提前引爆那未知的“节点零”。进展缓慢而艰难,工地区域广阔,人员复杂,管理层级盘根错节,想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查明真相,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关中的“钱荒”风潮,则是一场没有硝烟却更加致命的战争。冯劫与刘邦快马加鞭赶回咸阳,面对的已是一片混乱。昔日熙熙攘攘的东西两市,如今门可罗雀,偶有开门的店铺,也挂出了“只收铜钱,拒收粮券”的牌子。官府指定的兑付点外,排起了绝望的长龙,人们攥着曾经信赖的“粮食券”,脸上写满了恐慌和愤怒。市面上几乎看不到铜钱的影子,偶有流通,利率也高得吓人。一些大的商号开始拒收粮券结算,供应链几近断裂。
尽管冯劫立刻发布了安民告示,并紧急从周边郡县调拨铜钱和粮食平抑市场,但恐慌如同瘟疫,蔓延极快。更有流言称“朝廷没钱了,粮食券已成废纸”、“《宪章》将废,复行旧制”,进一步加剧了动荡。刘邦带着兵卒四处弹压,抓捕了几个带头闹事、散布谣言的市井无赖,但面对汹涌的民怨和经济链条的断裂,武力显得苍白无力。
萧何坐镇吴郡,通过快马传递的账目和数据,远程指挥应对。他发现,这次“钱荒”的背后,有着极其专业的金融操盘手在运作。对方似乎非常了解“粮食券”体系的运行规则和薄弱环节,通过集中抛售、制造挤兑、囤积现金、散布谣言等组合拳,精准地打击着帝国的信用命脉。更让他心惊的是,一些原本与朝廷合作尚可的地方豪强和商会,在此次风潮中态度暧昧,甚至暗中配合,显然是被更大的利益或把柄所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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