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郡守遇刺、精铁失窃的消息,如同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咸阳宫本就凝重的气氛中激起了滔天巨浪。星师的猖獗,已不再是边境的摩擦或暗处的流言,而是化作了直刺帝国脏腑的毒刃。朝堂之上,惊怒与肃杀之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猖狂!简直猖狂至极!”冯劫气得胡须颤抖,持国执政的涵养也难以压制此刻的怒火,“堂堂郡守,守土重臣,竟于府邸之内遇害!国之精铁,于戒备森严之库房不翼而飞!星师逆贼,视我大秦律法如无物乎?!”
刘邦更是跳脚大骂:“他娘的!这帮地老鼠!有本事出来跟俺老刘真刀真枪干一场!尽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陛下,让俺去九原,不把这帮杀才揪出来碎尸万段,俺就不姓刘!”
张良相对冷静,但羽扇也已停止摇动,眼神锐利如刀:“此举意在示威,更在乱我阵脚。刺杀郡守,意在瘫痪北地郡务,制造权力真空与恐慌;盗取精铁,则显其工坊运作并未因骊山受挫而停止,甚至可能需求更甚。其背后,必有更深图谋。”
嬴政端坐于上,面沉如水。相较于臣僚们的激愤,他显得异常冷静,但那冰封般的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他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喧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与不容置疑的决断: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星师欲以此乱朕心神,朕便让其知晓,何为帝王的回应。”
他目光扫过众人,一连串命令如同冰冷的铁流,倾泻而出:
“一,擢升九原郡丞暂代郡守之职,黑冰台派出精干小组,入驻九原,协助稳定局势,彻查刺杀案,凡有嫌疑者,宁枉勿纵!遇抵抗,格杀勿论!”
“二,冯劫,以持国执政名义,颁布《督责令》。严饬各郡县守令,加强戒备,尤其是武库、粮仓、官署重地,若有疏失,守令连坐!监察令加大巡查力度,凡吏治不清、与地方豪强往来过密者,一律严查!”
“三,萧何,统筹各地物资,对精铁、硝石、猛火油等战略物资,实行更严格的‘特许管制’,民间流通需持有度支司核发之特许凭证,追查所有近期异常交易,切断星师可能之补给!”
“四,张良,典客司与黑冰台并力,将侦查重点转向国内!给朕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星师潜伏于帝国肌体之内的所有暗桩!重点关注各地与声音、器械、矿冶相关的工坊、匠人,以及……近年崛起的、背景不明的豪商巨贾!”
“五,通知项羽,北疆防线,外松内紧。朕许他临机专断之权,若发现星师或商会主要人物踪迹,可不请旨,全力扑杀!”
这是一套组合拳,政治、经济、法律、情报、军事多管齐下,展现的是帝国机器一旦开动起来的恐怖效率与铁腕决心。
旨意如同无形的烽火,瞬间传遍帝国的经络。
九原郡内,腥风血雨骤起。黑冰台“幽影”手持陛下特许,以雷霆手段清洗着郡守府及周边,数名与遇刺郡守过往甚密、或有贪腐嫌疑的官吏、豪强被下狱拷问,一时间,九原官场风声鹤唳,但也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秩序。
各郡县接到《督责令》,无不悚然。守令们亲自带队巡查武库粮仓,对辖内稍有异常的人员流动都倍加警惕。监察令的御史们如同鹰隼,四处巡视,一些平日里的官场积弊,竟在这高压之下被意外地清扫了不少。
度支司的“特许管制”令一出,市面上的精铁等物价格应声而涨,但流通量锐减,许多背景不清的商号叫苦不迭。萧何坐镇中枢,根据各地报上的数据,飞快地核算着,试图从庞大的数字迷宫中,找出那条隐藏的、流向敌人工坊的暗河。
张良领导的情报网络更是全面激活。典客司的探员们混迹于市井,留意着任何关于奇异声响、陌生匠人的传闻;黑冰台的“幽影”则如同真正的幽灵,潜入一家家工坊,查阅账目,观察工艺流程,甚至夜间潜伏,监听密谈。
就在这全面清查的紧张氛围中,格物院那边,腹朜带领的“听风”小组,竟真的取得了意想不到的突破。
他们发现,利用一种特制的、内部镶嵌了薄薄水银膜的巨型陶瓮(灵感来自军中用来侦听地下挖掘的“听瓮”改良),辅以公输家遗留的部分声学原理,竟然能够捕捉并放大一些极其微弱、人耳难以察觉的规律性振动!
在一次对咸阳城内某家新近崛起的、以制作精美乐器闻名的工坊进行秘密监测时,他们记录到了一种持续不断的、频率极高的、如同蚊蚋振翅般的细微声波!这种声波并非乐器发出,而是来自工坊后院一间始终紧闭的仓库!
“就是它!”腹朜独眼中闪烁着狂喜的光芒,指着陶瓮水银膜上那规律震颤的涟漪,“此非天籁,乃妖音!其频率……与各地上报怪病者描述之心悸、头晕之感,隐隐相合!”
张良闻讯,立刻调动黑冰台,暗中控制了那家工坊的坊主及核心匠人。经过连夜突击审讯,一个令人心惊的事实浮出水面:这家工坊,竟是在东海商会“市易组”的暗中资助下建立!其表面制作乐器,实则在一些特定乐器(如埙、笛)的内部,嵌入了由星师提供的、能持续发出特定频率声波的微型振金(奇异金属)簧片!这些“乐器”被当作精品,售往各地权贵府邸乃至……官府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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