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楚军大营,旌旗蔽日。中军大帐内,项羽正擦拭着他的虎头盘龙戟,戟锋在昏黄的灯火下泛着冷冽的寒光。几案上摆着半冷的酒肉,这位西楚霸王刚刚巡视完各营归来,甲胄未解,眉宇间还带着沙场征尘的凛冽。
帐帘突然被掀开,项庄带着一身寒气闯入,甲胄上沾着夜露。他单膝跪地,声音因急促而显得嘶哑:“霸王,末将...未能完成军令!”
项羽擦拭戟锋的动作微微一滞,眼皮未抬:“说。”
“徐巿那厮...跑了!”项庄咬牙,将渭水北岸的经过一一道来,“我们赶到时,仓库已空。后来按亚父之令围了骊山别院,也只抓到几个无关紧要的仆役...”
“亚父之令?”项羽终于抬起头,那双重瞳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朕何时下过围剿徐巿的军令?”
项庄一愣,下意识道:“是亚父与秦王...在咸阳宫中会谈后...”
“哗啦——”
项羽猛地一挥袖,将几案上的酒肉扫落在地。陶器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帐内格外刺耳。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所有光线,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你再说一遍。”项羽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亚父,去了咸阳?见了那秦王子婴?”
项庄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他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是...是亚父说,徐巿戏弄楚军,当与秦王...暂时合作...”
“合作?”项羽重复着这个词,仿佛在品尝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他猛地一脚踢翻眼前的青铜灯架,燃烧的灯油泼洒出来,在地毯上燃起一簇火焰,映得他面目狰狞。
“没有朕的军令,私自会见敌酋!调遣朕的兵马!好一个亚父!好一个范增!”项羽的怒吼震得帐幕簌簌作响,“他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霸王!”
项庄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首:“霸王息怒!亚父也是一片忠心,为了大楚...”
“为了大楚?”项羽一把揪起项庄的领甲,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那秦王子婴是什么人?是朕要踏平的咸阳城的主人!是朕的阶下囚!范增去与他‘合作’,将朕的威严置于何地?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我大楚?”
他甩开项庄,像丢开一件废物,大步在帐内踱步。沉重的战靴踏在狼皮地毯上,发出闷响。每一次落脚,都仿佛踏在帐内所有将士的心上。
“来人!”项羽暴喝。
帐外侍卫应声而入。
“传令全军!即刻拔营!兵发咸阳!”
“再派人去告诉范增,”项羽的声音冰冷如铁,“让他好好看看,什么才是楚军该做的事!”
同一时刻,范增正在自己的营帐内与项伯对弈。棋枰上黑白交错,但他的心思显然不在棋局上。
“亚父今日心绪不宁啊。”项伯落下一子,试探着问道。
范增正要回答,帐外突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号角声与战鼓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如潮水般涌来,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震动。
项伯脸色一变,起身到帐外查看,很快便白着脸回来:“亚父,大军...大军在集结开拔!”
范增执棋的手停在半空,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与无奈。他缓缓将棋子放回棋盒:“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帐帘再次被掀开,项羽的亲兵统领昂首而入,对着范增草草一拱手:“亚父,霸王有令,全军开赴咸阳。请亚父随中军行动。”语气虽然恭敬,但那份疏离与强硬却显而易见。
范增慢慢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霸王还说了什么?”
亲兵统领犹豫片刻,还是如实相告:“霸王说...请亚父好好看看,什么才是楚军该做的事。”
项伯倒吸一口凉气,担忧地看向范增。却见范增只是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喜怒:“老臣,遵命。”
当范增走出营帐时,看到的是怎样一副景象啊——
漫山遍野的楚军将士如同黑色的铁流,在秋日的旷野上滚滚向前。骑兵呼啸而过,马蹄踏碎枯草,扬起漫天尘土。步兵方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戈矛如林,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战车隆隆驶过,车轮碾过大地,留下深深的辙痕。
而在所有队伍的最前方,那一抹火红色的身影格外醒目。项羽骑在乌骓马上,猩红的披风在秋风中猎猎狂舞。他没有回头,没有等待,就像一尊移动的山岳,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直指西方——咸阳的方向。
范增被“请”上了一辆战车,跟在中军队伍里。他望着项羽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项伯骑马跟在车旁,低声道:“亚父,不如我去劝劝霸王...”
“不必了。”范增摇头,“霸王的怒气,需要一场胜利来平息。或者说,需要一场彻底的臣服。”
咸阳城头,嬴政负手而立,远眺东方。蒙坚快步登上城楼,脸色凝重:“陛下,探马来报,项羽亲率十万大军,距咸阳已不足百里!看旗号,是中军全部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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