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咸阳宫笼罩在青灰色的晨雾中,檐角的铜铃在寒风中发出零落的脆响。嬴政彻夜未眠,案头堆积着黑冰台连夜送来的卷宗,其中"东海商会"四字被朱笔反复圈点。
"陛下,各城门已加强盘查,凡关东商队一律严查。"蒙坚的声音带着疲惫,眼中布满血丝,"只是...若因此断绝商路,城中物资恐怕..."
嬴政抬手打断他:"不是断绝,是甄别。传令市令,对往来商贾区分对待。来自关东的药材、布匹照常收购,但所有与金属、粮草相关的大宗交易,必须经官府核验。"
晨光初现时,一队玄鸟卫押解着三名商贾打扮的人走进兰池宫。为首的是一名五十开外的老者,身着锦缎,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玉扳指,神情倨傲;另外两人一胖一瘦,眼神闪烁,显然是随从。
"草民吴四海,参见陛下。"老者勉强行礼,语气中带着不满,"不知陛下将草民等人拘来,所为何事?草民等都是守法商人,往来咸阳十余年,从未有过违法之举。"
嬴政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缓缓踱步,目光扫过三人。老者的锦缎是齐地特有的冰纨,胖随从腰间佩着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刀,刀柄上嵌着一颗罕见的黑珍珠;瘦随从的鞋底沾着特殊的红色黏土,那是邯郸一带特有的土质。
"守法商人?"嬴政终于开口,声音平静,"那么告诉朕,你上月运往新丰的那批'药材',为何要用特制的夹层木箱?箱底的暗格里,藏着什么?"
吴四海脸色骤变,强自镇定:"陛下说笑了,草民听不懂..."
"听不懂?"嬴政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掷于地上。令牌造型古朴,正面刻着浪花纹样,背面是一个篆书的"禺"字。"这是在逆流星士住处发现的。据朕所知,这是东海商会核心成员的信物。"
殿内气氛陡然紧张。吴四海额角渗出冷汗,另外两人更是面如土色。
"陛下明鉴,"吴四海跪倒在地,"草民...草民只是奉命行事。商会要求将这批货物运到新丰,说是...说是要接济灾民。"
"接济灾民需要用暗格?需要动用逆流的死士护送?"嬴政冷笑,"吴四海,你可知私通逆流,资助叛乱是什么罪名?"
就在这时,那名胖随从突然暴起,袖中滑出一柄匕首,直扑嬴政!但他还未近身,就被蒙坚一脚踢飞,重重撞在柱子上。
"保护陛下!"蒙坚厉声喝道,玄鸟卫瞬间将三人团团围住。
嬴政却面不改色,反而走近那名被制服的胖随从:"好身手。这匕首的锻造工艺,似乎是燕地匠人的手艺。你是燕人?"
胖随从啐出一口血水,怒目而视:"暴秦无道,人人得而诛之!"
"为故国复仇?"嬴政轻轻摇头,"可惜,你效忠的主子,恐怕未必在乎燕国的存亡。"
他转向吴四海:"告诉朕,东海商会的真正主人是谁?那些资金最终流向何处?说出来,朕可以饶你家族不死。"
吴四海浑身颤抖,似乎在权衡利弊。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玄鸟卫快步而入,在蒙坚耳边低语几句。
蒙坚脸色大变,近前禀报:"陛下,刚收到消息,吴四海在咸阳的宅邸起火,其家眷...无一生还。"
吴四海闻言,如遭雷击,瘫软在地,继而发出凄厉的惨笑:"灭口...他们还是灭口了..."
"他们是谁?"嬴政蹲下身,直视吴四海绝望的双眼,"告诉朕,朕为你报仇。"
吴四海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嘶声道:"是...是楚地来的贵人...他们掌控着商会...资金都流向了一个叫'云梦'的地方..."
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抽搐,口吐黑血,顷刻间气绝身亡。另外两名随从也相继毒发身亡。
"齿间藏毒。"蒙坚检查后沉声道,"和逆流星士一样的手法。"
嬴政站起身,面色凝重:"清理现场。传令黑冰台,全力追查'云梦'和楚地贵人的线索。"
待殿内清理完毕,蒙坚忍不住问道:"陛下,线索又断了。我们接下来..."
"不,线索才刚刚开始。"嬴政走到舆图前,手指点在楚地,"云梦,楚地大泽。楚地贵人...范增?项氏一族?还是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势力?"
他转身看向蒙坚:"你以为东海商会只是简单的商贾组织?不,这是一个精心编织的网络。齐地的丝绸,燕地的兵器,赵地的情报...他们借助商业往来,编织着一张覆盖整个关东的大网。"
"那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目的?"嬴政目光深邃,"或许不只是为了颠覆大秦。记得朕昨日在汉营所说吗?有人想要恢复战国格局,有人想要一统天下。而这个东海商会...恐怕想要的是在乱世中,掌控经济命脉,做一个真正的'无冕之王'。"
午后,嬴政秘密召见了治粟内史王琮和几位掌管商贸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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