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回到咸阳宫时,卯时的晨钟刚刚敲响。宫道两侧的松柏上凝结着夜露,在初升的朝阳下闪烁着晶莹的光。他缓步走过长长的宫道,玄色衣袂在青石板上拖曳出细微的声响。昨夜在兰池宫与嬴倌的密会,让他重新感受到了权力的触感——那种久违的、令人沉醉的掌控感。
"陛下。"申亥躬身迎上前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卫尉丞已在偏殿等候。"
嬴政眸光微动。昨夜兰池宫密会后,他特意命人传召卫尉丞,不想对方来得如此之快。这位掌管宫禁卫戍的将领,将是他清洗赵高余党的关键棋子。
偏殿内,一名身着玄甲的中年将领肃然而立。见嬴政入内,他单膝跪地,甲胄相撞发出铿锵之声:"卫尉丞蒙坚,参见陛下。"
"蒙?"嬴政在案前坐下,目光扫过对方坚毅的面容,"可是蒙氏族人?"
"臣乃蒙恬将军远房族侄。"蒙坚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蒙氏遭难时,臣因在边关戍守,幸免于难。"
嬴政指尖轻叩案几。蒙氏,这个曾经他最倚重的将门,如今只剩下这些散落的血脉。他想起蒙恬临死前那道血书:"臣无罪,唯愿陛下社稷永固。"当时他觉得是讥讽,如今方知是泣血。作为重生后的嬴政,他深知蒙氏一门的忠诚,但也明白这份忠诚需要重新争取。
"宫中卫戍,现有多少可用之人?"
"回陛下,宫中卫卒共计三千,然赵高党羽遍布各营,真正可靠者不足八百。"蒙坚声音低沉,"且各营统领多为赵高亲信,若陛下欲行大事,恐生变故。"
嬴政沉吟片刻。这个数字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赵高对宫禁的渗透,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他忽然问道:"你可知道王翦?"
蒙坚一怔:"陛下说的是武安君?"
"正是。"嬴政从袖中取出一枚虎符,"今早朕收到密报,王贲之子王离,此前统领的长城军团已在巨鹿之战中覆灭,王离本人亦被俘,北疆防务现由边军残部暂守。"
蒙坚瞳孔微缩。长城军团,这支曾由蒙恬一手缔造、后归王离统领的三十万北疆重兵,竟已全军覆没,这个消息让他心头剧震——那可是大秦最精锐的边防力量。
"陛下是想……"
"朕要你派人前往北疆,传朕密诏,重整边军残部。"嬴政将虎符放在案上,"但此事必须隐秘,绝不可让赵高余党察觉。"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庚七疾步而入,神色冷峻:"陛下,郎中令赵成率卫卒数百人,正在宫门外叫嚣,说要面见陛下讨个说法。"
嬴政与蒙坚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杀机。
赵成,赵高的族弟,掌管宫禁卫戍的要员。此刻发难,显然是得知了赵高已死的消息。
"来得正好。"嬴政整了整衣冠,"蒙坚,你带多少人可以控制局面?"
"臣麾下死士百人,皆可一当十。"
"不够。"嬴政摇头,"朕要的是万无一失。"
他转向庚七:"黑冰台能调动多少人?"
"巽字组四十七人,皆已就位。"
嬴政起身,玄色衣袖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弧线:"随朕去宫门。"
宫门外的广场上,黑压压地聚集着数百名卫卒。这些卫卒个个披甲执锐,面色不善。为首一人身着锦袍,腰佩长剑,正是赵成。见嬴政现身,他立即高声叫道:
"陛下!臣等听闻宫中昨夜多有异动,不知中丞相现在何处?若陛下不能给个交代,恕臣等难以继续护卫宫禁!"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宫门前回荡,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身后的卫卒们也跟着鼓噪起来,兵器与甲胄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嬴政缓步登上宫门城楼,俯视着下方骚动的人群。朝阳正好升起,将他玄色的衣袍镀上一层金边。他的目光冷静地扫过全场,将每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赵成,"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要见赵高?"
赵成被他冰冷的语气慑住,一时语塞。他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惊慌失措的年轻皇帝,却不料对方如此镇定。
嬴政抬手轻轻一挥。
宫墙垛口忽然现出数十名黑衣武士,每人手中都端着劲弩,冰冷的箭镞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与此同时,蒙坚率领的百名死士从两侧宫门涌出,迅速结成战阵,将赵成等人团团围住。这些死士个个眼神锐利,动作整齐划一,显然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
"赵高在此。"嬴政淡淡道。
两名甲士抬着一具覆盖白布的尸首走上前来。当白布掀开的刹那,赵成脸色骤变——那正是赵高扭曲的面容,双目圆睁,仿佛死不瞑目。尸身还保持着车裂后的惨状,令人触目惊心。
"中丞相赵高,欺君罔上,祸乱朝纲。"嬴政的声音陡然转厉,"朕已依祖制,赐其车裂之刑。赵成,你还要向他讨说法吗?"
赵成浑身颤抖,猛地拔剑出鞘:"子婴小儿!你竟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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