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军军营的尘土飞扬,混着汗水与兵器锈蚀的气息,在日光下蒸腾成一股粗粝的热浪。
士兵们操练的呐喊声震耳欲聋,武器碰撞的“叮叮当当”声此起彼伏,简陋的灰布帐篷在风中微微晃动,处处透着军营的肃杀与粗犷。
而在这片雄浑的背景中,王慧娟的身影格外扎眼——
像被人硬塞进污泥里的一朵织金牡丹,华贵得别扭,艳得发毒。
她身着一袭云锦织就的华贵法袍,藏青色的料子泛着暗哑的流光,袍角绣着繁复的缠枝莲暗纹,每一针线缝里都嵌着米粒大的细碎灵晶,日光斜照时折射出七彩光晕,晃得人眼晕。
可这精致的料子偏偏裹着一副臃肿的身躯,腰间的束带勒得紧紧的,却仍挡不住肥肉往外溢,把流畅的衣摆撑得有些变形,像是随时会崩开。
她的黛眉描得又细又弯,用的是南境进贡的螺子黛,可眉峰下的眼皮却松弛下垂,堆着两层褶皱,粉膏也盖不住眼角蔓延的细纹;
朱唇点得艳红如血,是最时兴的绛仙色,笑起来时却能看见嘴角两侧的法令纹深得能夹住米粒,露出的两颗门牙还微微发黄。
鬓边斜插一支银质步摇,坠着细小的珍珠,走动时发出“叮当”的细碎声响,与军营的呐喊格格不入,倒像在给她的肥胖身躯伴奏。
作为王家安插在护国军的眼线,曲祎辰对陆云许那深入骨髓的恨意,早已被她视作最锋利、也最趁手的棋子。
她深知这军营里的男人大多粗砺,唯有这般扎眼的装扮,才能让曲祎辰觉得她“有靠山、有手段”,也才能更好地勾起对方的自卑与嫉妒。
两人躲在军营角落的老柳树下,避开巡逻士兵的视线。
王慧娟肥厚的手指捏着一只羊脂玉茶杯,杯壁薄得透光,里面盛着清雅的兰花香灵茶,水汽氤氲上升,把她脸上的粉熏得微微发潮,几道没遮住的皱纹在水汽里愈发清晰。
那茶香清冽,与军营的汗味、尘土味、兵器锈味撞在一起,尖锐得像针。
她轻轻抿了一口,舌尖沾着茶水,肥厚的指尖划过光滑的杯沿,语气带着刻意放软的温柔,可字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刺向曲祎辰的痛处:
“曲修士,你在护国军蹉跎五年,熬到中期,处处被陆尘压一头。他年纪轻轻便已是金丹巅峰,受林将军器重,士兵们见了他都喊‘陆队’,而你呢?”
她顿了顿,眼尾松弛的皮肉往上提了提,目光扫过曲祎辰身上洗得发白、袖口磨毛的训练服,眼底的轻蔑像针尖似的露了露,又飞快掩去,换上一副痛心惋惜的神色。
说话时,她脖子上的肥肉随着动作微微颤动,银步摇的珍珠也跟着晃:
“连晋升个什长,都要靠他在林将军面前‘美言’几句。这份踩着你的脸面换来的‘提拔’,难道你就甘心受着?一辈子做他的陪衬,活在他的光芒下,旁人提起你,只会说‘哦,就是那个靠陆尘才有今天的曲祎辰’——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曲祎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刺痛感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却也让那份扭曲的恨意愈发浓烈。
陆云许递给他灵石时温和的笑容,推荐他晋升时诚恳的眼神,替他挡下老兵刁难时挺拔的背影,此刻在他脑海中尽数扭曲——
那不是善意,是居高临下的炫耀;
不是帮助,是施舍般的怜悯;
不是同门情谊,是把他当成垫脚石,用来衬托自己的“贤良”与“大度”。
他恨陆云许的天赋异禀,恨他不用费力气就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
恨陆云许的“假仁假义”,每一次善意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自尊;
更恨自己的平庸,恨自己拼尽全力也追不上那道背影,恨自己在对方的光芒下,永远像个上不了台面的跳梁小丑。
“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曲祎辰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眼底赤红一片,翻涌着嫉妒与不甘的烈焰。
他猛地抬头,看向王慧娟,眼神狠厉得吓人:
“我要让所有人看看,陆尘他拼死守护的西线防线有多不堪一击;我要让他知道,他眼中不值一提的‘垃圾’,也能让他身败名裂,尝尝被所有人唾弃的滋味!”
王慧娟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快得像流星划过,松弛的眼角都亮了亮。
她放下玉杯,杯底在石桌上轻轻一磕,从腰间鼓囊囊的储物袋里取出一卷兽皮布防图——
布防图边缘镶着银线,针脚细密,上面用朱砂精准标注着护国军各条防线的布防、兵力部署、换防时间,甚至连哨卡的隐蔽位置都一清二楚,显然是用重金和龌龊手段才弄到的机密。
她递图时,小臂上的肥肉挤在一起,袖口的灵晶蹭到了曲祎辰的手,凉丝丝的。
“明智之选。”
她的声音带着诱哄,像给猎物递诱饵的狐狸。
“只要你把陆尘值守的西线防线泄露给天道宫暗桩,不出三日,他们便会发动突袭。到时候,陆尘失职失守,轻则革职查办,重则军法处置。而你……”
她故意顿了顿,肥厚的嘴唇抿了抿,加重语气。
“天道宫不会亏待你。高阶修炼功法、助你突破金丹的灵药,一样都不会少,还会让你取代陆尘的位置,成为护国军里人人敬畏的新贵——这才是你该得的,不是吗?”
曲祎辰颤抖着接过布防图,兽皮的粗糙触感硌得他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心中恨意的万分之一。
他死死盯着图上用朱砂圈出的西线防线,那一道道线条,在他眼中仿佛化作了陆云许的脖颈,只要轻轻一掐,就能让那道高高在上的身影彻底坠落。
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抽搐,指甲缝里渗出血丝,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多年的压抑与不甘,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哪怕这出口通往的是万丈深渊,他也顾不上了。
老柳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遮住了两人的身影,却遮不住空气中弥漫的阴谋气息。
王慧娟拿起羊脂玉杯,又喝了一口灵茶,茶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一点,她用指尖擦掉,艳红的唇印在雪白的手指上,像沾了血。
一张由恨意与贪婪织就的大网,正朝着陆云许悄然张开,而身处网中心的忠良,尚不知一场致命的危机即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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