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前三天,沈益晖把车钥匙拍在玄关柜上时,赵晗意正踮脚够衣柜顶层的棉麻收纳箱。她怀里抱着念晗的小毛衣,发梢沾着点线头,听见动静回头:“不是说这周不加班?”
“临时改了行程。”沈益晖解领带的动作顿了顿,“王妈说老宅的桂花开了,我想带你和念念回去看看。”
赵晗意的手一抖。老宅是她从未踏足过的地方——上一世她嫁入沈家三年,只在婚礼当天见过那座青瓦白墙的老房子。婆母总说“老宅阴气重”,连清明祭祖都不许她去。
“念念,去换外出的衣服。”沈益晖弯腰抱起女儿,亲了亲她沾着蜡笔的小脸蛋,“奶奶说老宅的桂花酿甜得很,我们今天去摘桂花做甜汤。”
念晗立刻欢呼着跑向儿童房,羊角辫上的蝴蝶结一颠一颠。赵晗意望着沈益晖微驼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夜在他书房发现的相册——皮质封皮泛着旧黄,扉页写着“益晖周岁”。
“沈益晖。”她轻声唤他。
“嗯?”他转身,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像根褪色的红绳。
“你......以前常回老宅吗?”
沈益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西装口袋,那里装着今早让助理查的天气预报——老宅所在的西棠镇,国庆期间有小雨。“小时候被我爸关过。”他突然说,“每次犯错就被关在老宅的书房,一关就是半个月。”
赵晗意挑眉。上一世的沈益晖,永远西装革履、不苟言笑,连她第一次见家长时,他都板着脸介绍:“这是沈夫人,沈氏集团总裁。”
“为什么犯错?”她追问。
“比如......把他的毛笔砸了。”沈益晖笑了笑,眼角细纹里泛着光,“我七岁那年,他在书房写‘忍’字,说这是沈家子孙的命。我抢过笔,在纸上画了只歪脖子鸟,说‘我要当自由的鸟’。”
赵晗意想象着那个场景——七岁的沈益晖,攥着毛笔在宣纸上涂鸦,被管家押着跪在青石板上,耳边是父亲的重骂:“逆子!你娘若泉下有知,该多伤心!”
“后来呢?”她轻声问。
“后来我妈偷偷把我接走。”沈益晖的声音低了下去,“她在巴黎学画,听说我被关,连夜飞回来。她蹲在我面前,说‘益晖,你要是想当画家,妈就陪你学’。可我爸不同意,说‘沈家的脸不能丢’。”
赵晗意想起上一世在沈家老宅见过的一幅画——挂在书房的那幅《晨雾》,笔触细腻,水雾里的山影若隐若现。当时婆母说“这是我请的画家仿的”,现在想来,或许就是沈夫人的手笔。
“那你妈......”
“她在我十岁那年走了。”沈益晖打断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胃癌。我爸说她‘病糊涂了,画那些没用的东西’,烧了她所有的画稿。”
赵晗意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想起沈益晖办公桌上那盆绿萝,叶片总是蔫蔫的——上一世她以为是秘书没照顾好,现在才知道,或许是沈益晖故意不浇水,像在惩罚自己。
“上车吧。”沈益晖突然打开车门,风灌进来,吹乱了赵晗意的碎发,“我们去老宅,把该看的、该听的,都补回来。”
西棠镇的老宅藏在一片竹林里。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发亮,两边的桂树开得正好,金黄的花粒落了满地,像撒了把碎金。
“妈妈,这里有蝴蝶!”念晗蹦跳着追蝴蝶,羊角辫上的红绸带飘起来,像团跳动的火。
沈益晖停住脚步。他望着院门口那株百年老桂树,喉结动了动——这棵树是他出生那年,母亲亲手种下的。树干上还留着道浅痕,是他十岁时爬树摔下来,母亲用树枝给他刻的“益晖平安”。
“爸爸,你看!”念晗举着朵桂花跑过来,“这个花像星星!”
沈益晖蹲下来,接过那朵花。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凑到鼻尖闻,是记忆里的味道——母亲总说“桂花香里藏着秋天的甜”。
“妈,我们到了。”他对着门内喊了一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
赵晗意以为会是婆母,却看见个穿蓝布衫的老人,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端着青瓷碗,碗里浮着几瓣桂花。
“你是......益晖?”老人眯起眼,手里的碗晃了晃,桂花落在青石板上。
沈益晖的呼吸顿住。他最后一次见这位老人,是在十岁那年的医院。消毒水的气味里,母亲攥着他的手说:“益晖,这是外婆,以后要叫外婆。”可外婆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这孩子长得像他爸”,然后别过脸去。
“外婆。”他轻声唤。
老人的手一抖,碗“啪”地摔在地上。桂花滚了一地,像被揉碎的星星。
“妈!”婆母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她穿着墨绿旗袍,手里拎着个竹篮,看见沈益晖时脸色一变,“你怎么不提前说?”
“我想带她们来看看。”沈益晖站起身,挡在赵晗意面前,“妈,这是晗意,这是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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