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静思苑那间死寂的偏殿,仿佛从一场惊心动魄的梦境跌回冰冷的现实。怀中的暗金色绢帛和那枚青铜罗盘硌在胸口,沉甸甸的,像两颗即将引爆的雷火,灼烧着我的皮肤,也灼烧着我所剩无几的理智。
三日。
只有三日。
月圆之夜,子时,宗庙地下。要么终结循环,要么一同埋葬。
墨七的话如同丧钟,在脑海里反复敲响。他那张易容后苍老疲惫的脸上,最后流露出的,是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决绝,和深深的无力感。他们筹划一生,兄长陨落,柳姨娘香消玉殒,最终却将所有的希望,孤注一掷地压在了我这个他们口中的“变数”身上。
这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之烛。
我能感觉到,体内的伤势在缓慢愈合,但那宗庙反噬留下的冰冷印记和灵魂深处的疲惫,却如同附骨之蛆,时刻啃噬着我的根基。力量恢复得极其缓慢,在这被重重封印的静思苑,每一次汲取能量都艰难无比。
但我没有时间沮丧,更没有资格绝望。
我将那幅暗金色绢帛在脑海中反复勾勒,每一个节点,每一道能量流向,每一种晦涩的干涉手法,都力求刻入灵魂深处。尤其是那处被我撬动过的关键节点,以及柳姨娘手札中提到的“逆转”可能性的细微差异。
逆转……不是粗暴的引爆,而是精巧的、如同手术刀般的能量偏转和引导。这需要我对力量的控制达到一个极其精微的境界,更需要……对那“替换机制”运行规则的深刻理解。
我尝试着,在脑海中无数次模拟那个过程。将自身血脉为引,以绢帛为图,以罗盘为盾,在能量爆发的瞬间,完成那近乎不可能的偷天换日。
每一次模拟,都以我灵台崩碎、魂飞魄散为结局。
太难了。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焦躁和无力感如同毒蛇,噬咬着我的内心。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月光透过气孔洒落,怀中那枚玄铁戒指散发出的微弱凉意,总能奇异地抚平一丝我灵台的刺痛。它像是一个无声的陪伴,提醒着我柳姨娘的牺牲,也提醒着我身上背负的双重烙印。
或许……我真的就是那把“钥匙”?
不是用来开启生路,而是用来……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最后武器?
这个念头让我遍体生寒,却又隐隐带着一种扭曲的解脱。
第二日黄昏,送晚膳的又换回了那两个眼神空洞的老嬷嬷。一切如常,仿佛昨夜井边的密会只是一场幻觉。但我知道,风暴正在积聚。
我强迫自己吃下更多食物,像储备过冬的粮食一样,将每一分能量压榨出来,滋养着千疮百孔的身体。感知力如同张开的蛛网,警惕地捕捉着苑内外的任何异动。
夜半时分,我再次捕捉到了宇文昊极其微弱的意念波动。这一次,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感,仿佛靠近了某种温暖的源泉。
【……阿姐……我不怕了……】他的意念断断续续,【……皇叔公……带来了一个……亮亮的……暖暖的东西……放在我身边……像太阳……】
亮亮的,暖暖的?像太阳?萧煜给了他什么?能安抚他那躁动血脉的东西?
【……我还感觉到……地底下……那个哭的阿姐……好像……也安静了一点……】宇文昊的意念带着困惑,【……但是……皇爷爷那边……好吵……好乱……像有很多人在打架……】
皇帝那边情况不妙!能量冲突加剧?是因为“替换”临近,各方势力最后的博弈吗?
【昊儿,保护好自己!无论如何,不要离开皇叔公给你的东西!】我急切地传递意念,连接却再次变得模糊不清,最终中断。
留给我的信息有限,却印证了局势的紧张。萧煜在行动,皇帝那边暗流汹涌。
第三日,终于来临。
白天的静思苑,反常地安静。连平日规律的巡逻脚步声都稀疏了许多。一种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一切。
我盘膝坐在床上,不再尝试修炼,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一种空冥的状态。调整呼吸,平复心绪,将所有的杂念、恐惧、不甘,都一点点剥离出去。
像一名即将踏上刑场的死囚,冷静地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脑海中,只剩下那幅绢帛图,那逆转的法门,以及……玉石俱焚的决绝。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绒幕布,缓缓降落。
月上中天。清冷的辉光透过气孔,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一小片惨白的亮斑。
子时快到了。
怀中的玄铁戒指,开始发出微弱的、与月光共鸣的震颤。那枚青铜罗盘,也隐隐散发出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来了。
我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冰冷的平静。
起身,走到殿门后。
外面,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都消失了。
按照墨七的约定,他会在子时整制造混乱。
我屏息凝神,默默计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