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黏稠的墨汁,包裹着前方那一点摇曳的昏黄灯光。
萧煜的背影在狭窄的通道里显得格外高大挺拔,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无声,仿佛行走在自家的庭院,而非这诡异幽深的地下甬道。他手中的青铜油灯是唯一的光源,照亮脚下粗糙的石阶和两侧湿冷斑驳的墙壁,也将他的影子拉长成扭曲晃动的鬼魅,投掷在身后,几乎要将踉跄跟随的我吞没。
我咬紧牙关,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后颈被毒针刺入的地方依旧隐隐作痛,带着麻痹后的酸胀。手腕上被镣铐灼伤和男孩抓出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脚踝的扭伤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一次踩踏都钻心刺骨。更深处,是命格被强行撕扯后留下的、仿佛灵魂都被掏空一块的虚脱和钝痛。
强效药的药效正在急速褪去,疲惫和疼痛如同潮水般反噬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我只能依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死死盯着前方那点不肯熄灭的光,机械地迈动双腿。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在这里。
甬道似乎没有尽头,只有不断向下延伸的台阶,空气越来越湿冷,霉味和尘土味愈发浓重,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令人不安的铁锈味和某种……陈旧的能量残留的气息,与之前石殿中的感觉同源,却更加微弱。
萧煜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说一个字。他的沉默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窒息,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的微光,并非油灯的昏黄,而是某种清冷的、幽蓝的光晕。
萧煜的脚步停在一扇巨大的石门前。这石门与周围粗糙的石壁浑然一体,若非那上面刻满了比血祭阵法更加繁复、更加古老的幽蓝色符文,正散发着微弱的光晕,几乎难以察觉。
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指尖流淌过一抹极淡的金色光屑,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点亮石门符文上的几个关键节点。
幽蓝光芒大盛,符文如同活过来般流动闪烁。
扎扎扎——
沉重的石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后面更加深邃的黑暗和一股扑面而来的、更加阴寒的气息。
门后,是一间并不算宽敞的石室。
石室中央,赫然是那个男孩——宇文昊!
他依旧蜷缩着,躺在一张简陋的石床上,身上盖着一件玄色的、看似属于萧煜的披风。石床周围的地面上,刻画着一个相对简单些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阵法,光芒如同薄纱,轻轻笼罩着男孩,似乎在温养着他微弱的气息。
比起那间破败小院,这里虽然依旧简陋阴冷,却显然多了几分被护持的意味。
石室角落里,堆着一些简单的行李和一个打开的药箱,里面放着不少瓶瓶罐罐。看来萧煜是将这里当成了一个临时据点。
听到石门开启的声音,石床上的男孩身体猛地一颤,惊恐地睁开眼。当看到走进来的是萧煜时,他眼中的惊恐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依赖和委屈,小小的嘴巴瘪了瘪,似乎想哭,却又极力忍住,只是发出细微的、小动物般的呜咽声。
然后,他看到了跟在萧煜身后的我。
那双大眼睛瞬间瞪圆了,刚刚褪去的惊恐以十倍的程度骤然爆发!他猛地缩起身子,像受惊的刺猬,死死拽住盖在身上的披风,整个人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被掐住脖子般的急促气音。
他在怕我。
萧煜显然也注意到了男孩剧烈的反应。他脚步顿了一下,侧过头,冰冷的目光扫过我。
那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和审视,仿佛在说:看,连他都怕你。
我心下一沉。男孩的反应无疑坐实了我“危险人物”的身份。
萧煜没有理会我的反应,快步走到石床边,将油灯放在一旁,俯身探看男孩的情况。他伸出手指,极轻地搭在男孩纤细的手腕上,似乎在探查他的脉息,动作间竟然带着一种与他周身冷硬气息截然不同的、极其生涩却又小心翼翼的温和。
“别怕。”他低声对男孩说,声音依旧是冷的,却放缓了许多,“没事了。”
男孩依旧抖得厉害,眼睛死死闭着,长长的睫毛颤抖不休,根本不敢再看我一眼。
萧煜检查了片刻,眉头越蹙越紧。他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一粒莹润的丹药,小心地喂进男孩嘴里。然后又运转灵力,指尖泛起微弱的白光,缓缓注入男孩心口那个暗红色的符文处,试图压制那符文的躁动。
他的灵力似乎与那符文的力量属性相克,过程显然并不轻松,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男孩在他灵力的灌注下,痛苦地呻吟起来,小小的身体绷得紧紧的。
我看着这一幕,心中疑窦丛生。
萧煜对宇文昊的维护是真的。那他囚禁宇文昊,似乎并非虐待,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奈的禁锢和保护?为了保护他不被宇文铭和苏真真找到?还是为了保护别人不被宇文昊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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