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首诗句**:
瘴疠弥漫前路险,
追兵如蛆附骨寒。
星流指处藏杀机,
将计就计破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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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堡的冲天火光与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被层层叠叠、散发着腐殖质与剧毒瘴气的林木迅速吞噬、隔绝,最终化作身后遥远而模糊的背景噪音。厉烽背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阿石,那少年苍白的面颊紧贴着他汗湿的颈侧,微弱呼吸带着不祥的热度。他身后,仅存的八名队员(包括星流)相互搀扶,步履蹒跚,如同受伤的野兽,一头扎进了这片名为“腐骨泽”的广袤沼泽地带。每个人的脸上都混杂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失去同伴的悲怆,以及对前路未知的深深忧虑。
腐骨泽,名副其实。脚下的土地不再是坚实的土壤,而是深浅不一、泛着恶臭、随时可能将人无声吞没的泥潭。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五彩斑斓的油污,腐烂的气泡不断从淤泥深处冒出,“啵”的一声轻响后,释放出令人头晕目眩的彩色瘴气。扭曲的枯树如同垂死挣扎的巨人,张牙舞爪的枝丫间挂满了黏腻的、仿佛拥有生命的墨绿色藤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混合着尸骸腐朽的刺鼻气味,不仅严重阻碍视线,更在持续不断地侵蚀着众人勉力维持的护体灵光,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迫使每个人必须分出一部分心神抵抗这无孔不入的侵蚀。毒虫蛇蚁隐匿在枯叶下、泥水中、树影里,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响,偶尔,会有闪烁着幽蓝或惨绿磷光的诡异身影在浓雾中一闪而过,带来深入骨髓的寒意。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片沼泽似乎天然弥漫着一股混乱而扭曲的磁场,严重干扰甚至扭曲神识的探查。往日能轻松覆盖数里的神识,此刻探出体外不过十余丈便如同陷入泥沼,变得模糊不清,使得追踪与反追踪都变得极其困难,每一步都如同在盲人摸象。
“跟紧!注意脚下,避开那些颜色鲜艳的水洼!”厉烽压低声音,嗓音因长时间的奔逃和紧张而略显沙哑。他的混沌道胎对能量异常敏感,此刻正全力运转,勉强能在这片能量混乱的区域中,凭借极其细微的能量流动差异,辨明相对安全的路径。他刻意选择了一条迂回曲折、绝非直指陨星原的路线,既要尽可能甩开身后如跗骨之蛆的追兵,也要……不动声色地观察队伍中的某个身影。
星流紧跟在队伍中段,他的脸色比进入沼泽前更加苍白,额角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比旁人更为急促、浅薄,似乎对这恶劣至极的环境表现出极大的不适。他偶尔会抬起头,眯着眼,透过浓密的瘴气,努力辨认着天空中模糊不清的日轮或是某些特定的星辰方位,眼神闪烁不定,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与计算。
队伍在死寂与压抑中艰难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每个人都感到灵力与体力在快速消耗。身后远处,隐隐传来了追兵搜索的呼喝声与法术破空的尖啸,显然,兀狂及其麾下的狩盟修士并未放弃,正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紧追不舍。
“前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名断了一臂、仅以染血的布条草草包扎伤口的老兵喘息着说道,他叫老疤,是铁岩的老部下,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在瘴气映衬下更显狰狞,“弟兄们消耗太大,追兵的速度比我们快,而且他们似乎有办法在一定程度上规避沼泽的险恶。”
厉烽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疲惫而警惕的脸庞,最后在星流那略显躲闪的眼神上停留了一瞬,淡淡道:“找个相对稳妥的地方,休整片刻,同时,布置些小玩意,欢迎一下我们的‘客人’。”
很快,他们找到一处由几块巨大、相对干燥的黑色礁石形成的天然掩体。礁石表面布满滑腻的苔藓,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厉烽亲自出手,动作迅捷而精准,在来路方向的泥沼、枯木间,利用现场的材料,布置了几个简易却阴险无比的触发式陷阱——或是利用压缩的沼泽毒气,或是连接着腐蚀性极强的黏液喷口,或是隐藏着淬了剧毒的尖锐骨刺,每一个都足以在瞬间剥夺低阶修士的生命,甚至给金丹修士带来麻烦。
在分配警戒方位时,星流却主动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开口道:“前辈,我对星辰定位与气机感应略有心得,不如由我去侧翼那片高地警戒。那里地势略高,视野想必更好,或许能提前发现追兵的动向,为大家争取更多反应时间。”他伸手指向左前方一片地势略高、被浓密得近乎实质的灰褐色瘴气笼罩的区域,语气显得颇为诚恳。
厉烽闻言,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星流脸上,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古井,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内心最深处。这目光让星流心头猛地一跳,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几乎要以为自己的算计已被看穿。
然而,厉烽只是看了他片刻,便收回目光,吐出一个简单的字:“可。”
星流如蒙大赦,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连忙躬身行礼,不敢再多看厉烽一眼,快速而谨慎地朝着那片高地潜行而去,身影很快被浓密的瘴气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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