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烽咬紧牙关,赤铜琉璃足每一次抬起、落下,都伴随着脚下冻尸脊骨碎裂的“咔嚓”声和刺入骨髓的寒意。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历代磨刀人未曾消散的怨念与痛苦之上。三百级血阶,如同三百次炼狱的轮回。他身上的琉璃与赤铜光泽在血阶金纹的映照下忽明忽暗,肩上的琉璃棺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摇晃,棺内小金袍人的冰封身影在幽光中若隐若现。
当他那只饱经磨砺、混合着赤铜与琉璃光泽的脚,终于踏上第三百级血阶时,异变再次降临!
“咯咯咯……咯咯咯咯……”
一阵尖锐、诡异、非哭非笑,纯粹属于初生婴孩的尖利笑声,毫无征兆地从九天之上,穿透呼啸的寒风,清晰地刺入厉烽的耳膜!那笑声空洞而欢愉,却又蕴含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恶,仿佛在庆祝一场残酷盛宴的开场。
笑声响起的刹那,悬浮在血阶尽头、那片被血色残阳染透的虚空中的巨大冰棺,轰然炸裂!
“轰——!!!”
冰晶如暴雨般四射飞溅,每一块碎片都折射着血光与残阳的余晖,形成一片凄美而致命的光幕。冰雾弥漫中,两道细小的身影显露出来——正是那两个被脐带死死缠绕的婴孩!琉璃婴通体剔透,赤铜婴遍体暗红,如同最精致也最诡异的造物。
此刻,连接着他们腹部的脐带,不再是柔软的生命纽带,而是化作了两条活生生的、布满诡异鳞片的暗红毒蟒!它们疯狂地绞缠、收紧,深深地勒进彼此细嫩的脖颈皮肉之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窒息的痛苦让两个婴孩面目狰狞,琉璃婴那纯净如水晶的左眼“噗”地一声,如同被捏碎的葡萄,迸裂开来,流出的不是泪,而是粘稠的、闪烁着星屑的胶质;赤铜婴的右眼则如同被挤压的熟透果实,深红的血液混合着熔融的金属泪,从眼角汩汩渗出。
就在这互相绞杀的极致痛苦中,异变发生了!那两条深深勒入彼此皮肉、沾染了琉璃之泪与赤铜之血的脐带,接触点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赤金色光芒!光芒如同熔炉中的铁水,瞬间将两条脐带熔铸为一体!原本暗红的脐带表面,如同被无形的刻刀雕琢,浮凸出全新的、更加古老而晦涩的文字,不再是《磨骨经》的经文,而是变成了冰冷、残酷、如同天道律令般的:
**“祭天契文:”**
**“一目换一世”**
**“剜尽六百目”**
**“方断轮回锁”**
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熔融的赤金脐带之上,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血腥气息。
厉烽的太阳穴突突狂跳,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里面搅动。这契文的内容,让他瞬间明白了“三百祭品”的含义——三百代磨刀人,每一代剜去的一目,换取的是他们守护或抗争的一世!剜尽六百目……那意味着彻底的终结!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脐带绞缠最紧的那个节点,赤金光芒最为炽烈之处——那里,竟然死死地镶嵌着半枚边缘磨损、布满铜绿的古老铜钱!
那正是当年,他亲手塞进小金袍人眉心,作为师徒信物,也作为某种承诺与封印的半枚铜钱!它竟出现在这里,成为这场残酷脐带绞杀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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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尸睁目】**
赤金契文的光芒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响在血阶之上。厉烽心中的惊涛骇浪尚未平息,脚下的三百级血霜阶猛然发生了更加恐怖的剧震!
这一次的震动,并非来自厉烽的脚步,而是源于台阶本身!仿佛沉睡了万载的亡灵集体苏醒。台阶上,那层层叠叠、数以万计的磨刀人冻尸,他们空洞的眼窝中,原本凝固如宝石的星髓,突然开始剧烈地蠕动、融化!
暗蓝色的星髓如同被加热的蜡油,混合着从眼眶深处重新涌出的、粘稠发黑的陈年血水,汩汩流淌而出。一滴、两滴……汇成细流,细流再汇聚成河!顷刻间,整条血霜阶变成了流淌着星髓血河的恐怖阶梯!冰冷的、泛着诡异星光的血水,裹挟着碎冰和骨屑,沿着台阶的坡度汹涌而下,发出如同万鬼呜咽般的“哗哗”声。
更令人窒息的是,在这条污秽的星髓血河之上,随着血水的流淌,无数面大小不一、边缘不规则的冰镜,如同死者的眼眸般,悄无声息地浮升起来!每一面冰镜都光滑如砥,清晰地倒映着周围扭曲的景象。
厉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这些冰镜吸引。镜中光影流转,映照出的,并非当下的景象,而是一幕幕被时光尘封、浸透了无尽痛苦的残酷真相:
* 一面巨大的冰镜中,初代磨刀人——那个身影模糊却威严如山的男人,手持星髓匕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动作却决绝无比地将匕首刺入自己的左眼!剜出的眼球带着淋漓的血肉,并未坠落,而是在脱离眼眶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重塑,最终化作一个通体晶莹、面无表情的琉璃婴!
* 另一面冰镜里,独臂师的身影浮现。他的眼神复杂,有疯狂,有解脱,有刻骨的恨,最终也化作了决然。他用仅存的右手,剜向了自己的右眼!剜出的右眼在空中翻滚,吸收着血阶的怨气与金属的精华,迅速凝固、变形,最终化作了那个通体暗红、充满戾气的赤铜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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