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语气软化下来,带着浓浓的疲惫,“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劝不住你。你这孩子,犟起来像头牛。”她抬眼看向夏语,眼神里的严厉彻底褪去,只剩下长辈般深切的关怀,“但我希望,你一定要记住,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把自己累垮了!弦绷得太紧,是会断的。明白吗?”她的目光落在夏语略显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肩背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
夏语用力地、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再次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和保证:“放心吧,老师!我心里有数,一切都在计划中!尽在掌握!”他拍了拍胸脯,那自信的样子,仿佛真的能只手撑起一片天。
看着他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得意模样,张翠红没好气地轻哼了一声:“哼!你就得意吧!我看你能得意多久!”随即,她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妥协和托付,“记住,将来要是真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扛不住的压力,别自己硬撑!第一时间来找我!听到没?”
“嗯嗯!我知道!一定!” 夏语连连点头,笑容里充满了感激。但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腼腆和紧张,眼神里充满了恳求,“不过……老师,乐队这事……您千万千万替我保密啊!尤其……”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尤其是……别让刘素溪知道!好吗?”
张翠红先是一愣,随即看着夏语那副欲言又止、耳根微微泛红的模样,瞬间明白了什么。一丝了然又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在她眼中漾开,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刚才的凝重气氛一扫而空。
“呵,”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点打趣,“看不出来啊夏语,你小子……还挺会玩浪漫?怎么,打算在元旦晚会上,给人家小姑娘一个‘惊喜’?”
夏语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像煮熟的虾子。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嘿嘿傻笑了两声,试图用傻笑蒙混过关:“哪里哪里!就是……就是不想太早被知道嘛!您知道的,人多口杂……”他赶紧又挺直腰板,信誓旦旦地保证,“不过您放心!我绝对可以照顾好自己,也绝对能把所有事情都兼顾好!学习、工作、乐队,一样都不会落下!”
看着他那副恨不得指天发誓的认真模样,张翠红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无奈地摇摇头:“行了行了,别在这儿给我立军令状了。只能是这样子了……”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茶,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依旧滂沱的雨幕,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和长辈的关心,“那……现在总能跟我说说了吧?你那乐队……排练得怎么样了?跟那几个‘垂云乐行’的朋友,相处还好吗?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儿?”
夏语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注入星辉。他立刻重新坐回那张泡茶的小矮凳上,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光彩:“当然可以!老师,您不知道,东哥人特好!虽然留着长头发看起来有点……嗯……艺术家的不羁,但其实特别靠谱!我们的鼓手阿荣……”
少年清亮而富有活力的声音在茶香氤氲的办公室里响起,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排练时的趣事、成员间的默契、某个乐句反复打磨的艰难与最终完成的畅快……窗外的世界依旧被狂暴的雨幕所统治,风声呜咽,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玻璃,如同无数细碎而执拗的鼓点。但这自然的喧嚣,此刻却仿佛成了室内这幅画面的背景音。
暖黄的光线下,紫砂壶嘴依旧有袅袅白气溢出,茶香与少年充满热情的话语交织在一起。张翠红靠在沙发背上,捧着茶杯,安静地听着,脸上紧绷的线条彻底放松下来,嘴角噙着一丝复杂却真实的微笑。那笑容里有无奈,有忧虑,但更多的,是一种看着自己精心培育的幼苗,虽然枝桠横生、似乎偏离了预设的轨道,却依旧顽强地、生机勃勃地向着阳光伸展时,那种无法言说的欣慰与释然。
窗外是现实的风暴,冰冷,喧嚣,带着冲刷一切的力量。窗内,一壶清茶,两代人的对话,一个关于热爱与坚持的微小梦想在倔强地生长。雨点敲打窗棂的声音,不知何时,竟仿佛也带上了一丝应和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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