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北那句石破天惊的“他们还活着!”,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林枫几乎被绝望冻僵的心脏,先是一阵剧痛,随即涌上的,是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滚烫的洪流。
他还活着!他们还活着!
林枫猛地扑到床前,双手抓住小东北瘦削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昏迷中的少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死死盯着那张因高热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谁?!谁还活着?!雷鸣吗?!他们在哪儿?!黑石山哪里?!”
他的追问如同疾风暴雨,小东北却像是被这激烈的反应吓到了,或者说,那短暂的清醒如同耗尽了灯油的残烛,火光迅速黯淡下去。他眼神重新变得涣散,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牙齿咯咯打颤,又回到了那种谵妄的状态,嘴里反复念叨着:“……铁棺材……打不开……好多眼睛……绿色的雨……”
“铁棺材”?“绿色的雨”?
林枫的心直往下沉。这些词汇比之前的呓语更加诡异,更加令人不安。他还想再问,沈清禾已经上前,轻轻却坚定地分开了他的手。
“林工!他不能再受刺激了!” 沈清禾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她熟练地按住小东北挣扎的身体,准备注射镇静剂,“你先出去!让他安静!”
林枫被半推半请地“赶”出了病房。他靠在冰凉的土坯外墙面上,大口喘着气,像是刚跑完一场耗尽生命的马拉松。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和更加汹涌的焦灼。
“他们还活着”——这五个字是希望,是强心剂。
“铁棺材”、“绿色的雨”——这六个字是新的迷雾,是更深的恐惧。
希望与恐惧像两条毒蛇,死死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片刻不得安宁。
就在这时,王猛那特有的、带着火气和硝烟味的大嗓门,如同炸雷般在指挥部那边响起,穿透了医疗队相对宁静的空气:
“他娘的!这小鬼子是属王八的?壳这么硬?!”
林枫一个激灵,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快步走向指挥部。他知道,王猛骂的,肯定是前线又遇到硬茬子了。
果然,一进指挥部,就看到王猛叉着腰,对着地图上一个被重点标记为深蓝色的据点破口大骂,脸红脖子粗。周文博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
“怎么回事?” 林枫哑声问。
“还能怎么回事?碰上个扎手的硬点子!” 王猛没好气地一指地图上那个点,“坪山堡!狗日的利用以前阎老西留下的底子,又经营了好几年,搞得跟个铁刺猬似的!咱们主力一团攻了两天了,伤亡不小,愣是没啃下来!”
林枫目光投向那个叫做“坪山堡”的地方。它位于两条公路的交汇处,扼守着通往更北方一个重要矿产区的咽喉。地图上的标注显示,这里不仅有坚固的混凝土永备工事、多层铁丝网和雷区,还拥有完善的火力配系,甚至可能藏有装甲车。确实是个难啃的骨头。
“一团报告,鬼子防守极其顽强,火力凶猛,尤其他们的核心主堡,位置刁钻,钢筋混凝土厚得离谱,咱们的‘飞雷’砸上去,就跟挠痒痒似的!‘雷公’倒是能打穿,但射程不够,靠近了就是活靶子!” 周文博补充道,语气沉重。
“上级命令,必须尽快拔掉这颗钉子!不能让它卡住我们北上的喉咙!” 王猛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乱跳,“可这……这他娘的就是个铁乌龟,无处下嘴啊!”
铁乌龟……铁棺材……
小东北的呓语鬼使神差地在林枫脑海中回响起来。他盯着地图上那个代表着“坪山堡”主堡的蓝色三角符号,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一种荒谬而强烈的直觉攫住了他。
“这个堡……” 林枫的声音有些发飘,他指着那个蓝色三角,“里面……会不会有鬼?”
王猛和周文博都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
“啥鬼?小鬼子就是鬼!” 王猛烦躁地挥挥手。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努力组织着语言,小东北那些破碎的词语在他脑子里疯狂旋转,“我是说……鬼子这么拼命守这里,除了地理位置,会不会……还有别的东西?比如……他们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 他艰难地吐出“东西”两个字,脑海里浮现的是“绿色的雨”和“特殊样本”。
周文博眼神一凝,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林工,你是怀疑……这里可能和‘影武者’、和那些‘特殊弹药’有关?”
“我……我不知道。” 林枫摇了摇头,他确实没有证据,只有一种被小东北呓语点燃的、疯狂的联想,“但你们想,坪山堡位置关键,工事坚固,易守难攻,是不是一个……一个存放或者转运某些见不得光东西的……好地方?而且,鬼子守得这么反常,连‘飞雷’都一时奈何不得,会不会就是因为……里面有什么他们绝对不能丢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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