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岭岩缝内,空气仿佛凝固了。远处“B”区传来的凄厉警报声和在山林间疯狂扫动的探照灯光柱,像无形的手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暴露了!这是所有人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准备战斗!”队长雷鸣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打破了死寂。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无声而迅捷地检查武器,将手榴弹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占据了岩缝内几个关键的射击位置。岩缝入口的藤蔓被轻轻调整,既保留观察孔,又加强遮蔽。
副队长“石头”贴近雷鸣,耳语道:“队长,怎么办?强行突围还是固守?”
雷鸣的大脑在高压下飞速运转。固守?这岩缝虽然隐蔽,但一旦被敌人确定位置,只需几发掷弹筒或喷火器,他们就是瓮中之鳖。突围?外面敌情不明,警报四起,贸然冲出去等于自投罗网。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部沉默的“星火”电台上。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既然已经暴露,既然敌人正在大规模搜索,那么何不利用这最后的时机,将获取的宝贵情报发送回去?用他们可能牺牲的代价,换取对敌人更沉重的打击!
“不!我们不突围,也不固守!”雷鸣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我们执行最后的任务!把‘B’区的坐标和防御情况发回巢穴!”
“现在?”石头一惊,“敌人肯定在监听无线电!我们一开机就会暴露确切位置!”
“就是要让他们知道!”雷鸣语气森然,“我们暴露位置,吸引敌人注意力,为巢穴的打击创造机会!这是我们作为‘隼眼’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使命!”
他看向周围的队员,每一张年轻的脸上都写着坚毅和无畏,没有人提出异议。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开机!发送最高优先级电文!”雷鸣下令。
负责电台的队员“电波”深吸一口气,迅速打开电台,调整频率,手指在电键上飞快地敲击起来,将雷鸣口述的关于“B”区重炮阵地、疑似油料库、弹药堆积所以及那条神秘支路的详细坐标和防御情况,用最高加密等级发送了出去。
电键敲击的“滴答”声在寂静的岩缝中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敲在队员们的心上。
几乎在电台开机的同时,岩缝外,远处山岭间搜索的日军似乎捕捉到了这微弱的无线电信号!探照灯的光柱开始有意识地向黑云岭这个方向偏移,隐约的日语呼喝声和军犬的吠叫声也由远及近!
“鬼子摸过来了!”“山猫”从观察孔收回目光,低声道。
“电文发送完毕!”“电波”报告,随即果断关闭了电台,开始拆卸和破坏核心部件——这是防止电台落入敌手的最后措施。
“准备转移!向二号隐蔽点运动!”雷鸣下令。他们不能留在原地等死,必须动起来,在运动中寻找生机,并尽可能地牵制敌人。
队员们迅速收拾好行装,将无法带走的笨重物品就地掩埋。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短暂的藏身之所,惊蛰小队如同受惊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滑出岩缝,利用岩石和树木的阴影,向着黑云岭更深、更险峻的腹地潜行。
他们刚离开不到五分钟,原先藏身的岩缝附近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和日军士兵的吆喝声,手电筒的光柱在岩壁上来回晃动。敌人,已经扑到了他们刚才的位置!
与此同时,黑龙沟根据地指挥部。
那部专门用于接收“隼眼”信号的“星火”电台,突然收到了惊蛰小队在极限情况下发出的、信号微弱却内容无比重要的加密电文!
译电员以最快的速度将电文破译出来,递给林枫。
林枫看着电文上那一个个清晰的坐标和标注——“重炮阵地”、“疑似油料库”、“弹药堆积所”、“神秘支路”,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这些都是足以改变战局的高价值目标!尤其是油料库和弹药堆积所,一旦被毁,日军的重炮和机械化部队将陷入瘫痪!
但电文末尾那急促的结束符和随后信号的彻底中断,也明白无误地告诉他——惊蛰小队为了发送这份情报,已经暴露,此刻正身处绝境!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悲伤!
林枫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却燃烧着如同“飞雷”尾焰般的炽烈光芒!他一把抓过通往“飞雷”阵地的电话,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命令所有‘飞雷’发射单位!目标坐标,XXX,XXX;XXX,XXX;XXX,XXX(对应电文中的三个主要目标区域)!全弹齐射!重复,全弹齐射!把所有炮弹都给我打出去!为了‘隼眼’!”
“是!为了‘隼眼’!”“飞雷”阵地指挥员嘶哑的回应透过电话线传来,带着同样的悲壮和决绝。
位于根据地后方几个不同隐蔽点的“飞雷”发射阵地上,随着指挥员挥舞的红旗和声嘶力竭的命令,早已装填完毕、蓄势待发的火箭炮发出了震天动地的集体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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