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下午,林薇都像是丢了魂。布庄里来了几位熟客,她拿着尺子量布,却好几次把尺寸量错;客人问她布料的价格,她也答非所问,直到客人露出不满的神色,她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歉。
她的脑子里像塞进了一团乱麻,无数个念头在里面横冲直撞。她不断回想与苏文远接触的每一个细节:第一次在茶馆见面时,他递过来的那杯热茶;她被地痞骚扰时,他及时出现解围;她愁于找不到证据时,他主动提出帮忙寻找李账房……那些画面原本都透着温暖,可现在想来,却处处都透着不对劲。
她又想起李账房。前几日她去他家时,李账房把账册交给她时,曾反复叮嘱她“小心行事,莫信他人”,当时她只当是老人谨慎,现在想来,那句话里是不是藏着别的意思?还有李账房当时的眼神,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甚至还带着一丝决绝,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有危险?
斗笠老者的身影也反复出现在她脑海里。第一次见他时,是在布庄门口,他装作买布,却偷偷塞给她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有人跟踪,速归”;第二次是在街角,他只说了一句“苏文远不可全信”,就匆匆消失……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自己?又为什么要针对苏文远?
越想,林薇越觉得迷雾重重。长街上的行人、布庄里的客人、甚至是隔壁卖菜的大婶,在她眼里都像是戴着面具,每个人背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甚至开始怀疑,陈大柱和孩子们会不会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她不能慌,更不能乱,她要是倒了,这个家就彻底完了。
傍晚时分,太阳还没完全落下,林薇就匆匆关了布庄的门。往常这个时候,布庄里还会有几位晚来的客人,可今天她实在没心思应付。她闩上门,转身就看见陈大柱站在院门口,手里还抱着刚从学堂接回来的丫丫。
陈大柱看出她脸色苍白,眼神也有些涣散,连忙走上前,关切地问:“薇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今天太累了?脸色这么难看。”
丫丫也伸出小手,摸了摸林薇的脸颊,奶声奶气地说:“娘亲,你好凉呀,是不是生病了?”
林薇心里一暖,连忙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抱过丫丫,用脸颊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说:“娘亲没事,就是今天布庄里事情多,有点累了。丫丫今天在学堂乖不乖?”
她不想让陈大柱和孩子们担心,更不想把他们卷进这场危险的纷争里。陈大柱是个老实人,一辈子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他肯定会又担心又反对。
晚饭时,林薇勉强打起精神,做了陈大柱爱吃的红烧肉,还有丫丫喜欢的鸡蛋羹。可她自己却没什么胃口,夹在碗里的米饭嚼了半天,也没尝出味道,只觉得味同嚼蜡。铁蛋坐在对面,一边扒着饭,一边时不时抬头看看她,小眉头皱着,眼里带着一丝担忧,却没有说话——他知道娘亲最近在忙重要的事情,不想打扰她。
夜里,林薇毫无睡意。陈大柱和孩子们都已经睡熟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均匀的呼吸声。她悄悄起身,披了件外衣,走到外间的储物架前,再次取出那个藏着账册信笺的旧木箱。
她没有点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取出账册和信笺。月光洒在纸页上,上面的字迹隐约可见。她一页页地翻看账册,里面记录的都是巨额银钱的往来,可奇怪的是,很多银钱的流向都写得模糊不清,只标注着“送往某处”,却没有具体的地点;有些地方还画着奇怪的符号,像是暗号,她看了半天也没看懂。
不过,有一处地方让她心头一紧——账册末尾,有一个副手的签名,那个签名她认得,是当年构陷沈砚的那个官员的副手,字迹和官府文书上的一模一样,绝对假不了。这说明,这本账册确实和当年的案子有关,不是伪造的。
她又拿起那些信笺,都是一些零散的往来便条,有的只有几句话,有的甚至只有几个字。她借着月光仔细读着,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对沈砚的忌惮,还有“务必除之”“永绝后患”之类的字眼,看得她浑身发冷。可这些信笺都没有署名,也没有明确指向最高主谋,根本不足以作为翻案的关键证据。
这些东西,有价值,却又不够有价值。若说它们是诱饵,倒也说得通——足以让她相信其真实性,让她以为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从而一步步落入更大的陷阱。而纸团上“听雨轩已露,李账房危”那句话,像一根尖锐的刺,扎在她的心上,让她坐立难安。她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不该去找李账房,要是因为自己,让李账房丢了性命,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林薇就起了床。她找了个借口,对陈大柱说:“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我想去城西看看有没有便宜的棉花,给你和孩子们做几床厚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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