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心中会意,面上却不动声色。等老者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装作帕子掉了,弯下腰去捡。指尖触到那枚铜钥匙时,能感觉到一丝残留的体温——显然是刚从老者身上滑落的。她迅速将钥匙攥在手心,指尖紧紧扣住,然后拿着帕子直起身,继续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两口,又坐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确认没人注意自己,才起身结账,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后院比前堂小得多,地面铺着青石板,缝隙里长着些青苔。角落里堆着几捆干柴,旁边放着两个破旧的水缸,水面上飘着几片落叶,透着几分荒芜。林薇按照老者走的方向,沿着走廊往前走,很快便看到一间小小的耳房——那房子不大,墙面斑驳,门上的红漆已经脱落得差不多了,只留下零星的痕迹,一把旧锁挂在门环上,锁芯有些生锈,看起来许久没人开过。
林薇左右看了看,后院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柴草的“沙沙”声。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耳房门口,从袖中取出那枚铜钥匙,插入锁孔。钥匙与锁芯契合得刚刚好,她轻轻一拧,“咔嗒”一声轻响,锁开了。
她迅速推开门,闪身进去,反手将门掩上,只留下一道细细的缝隙——既能透进些光线,又能观察外面的动静。
屋内光线昏暗,一股混杂着陈年纸张、灰尘和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林薇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她适应了片刻,才看清屋内的景象:靠墙放着四个老旧的书架,都是实木做的,边角已经磨损,有些地方还生了蛀虫。书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册子,有线装的古籍,有装订成册的账本,还有些用油布紧紧包裹着的卷宗,堆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把书架压垮。
林薇心里暗暗吃惊——这哪里是什么茶馆的后院耳房,分明是一处隐秘的档案室!苏文远竟在听雨轩藏了这么多东西,他的势力,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时间紧迫,她没时间细想,立刻按照王老三之前提示的“旧籍”,在书架上快速搜寻。书架上的册子没有明确的分类,只能一本本翻看。她先看了标着“漕运”的几册账本,里面记录的都是往来的船只和银两,没有提到“沈”姓;又翻了几本地方官员的任免录,依旧没有线索。
就在她有些焦急时,目光落在了一个放在书架最底层的旧书箱上。书箱是樟木做的,表面刻着简单的云纹,虽然有些陈旧,但还能闻到淡淡的樟木香气,显然是用来防潮防虫的。书箱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庚辰年往来录”,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林薇蹲下身,打开书箱——里面叠放着几摞线装书,大多是些商业往来的记录。她伸手往书箱底部摸去,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裹着厚厚的油布。她心中一喜,连忙将那东西拿出来,解开油布——里面是三本页面泛黄、边缘破损的线装书,纸页薄得几乎透明,封面上没有书名,只有几团模糊的墨迹,像是被水浸过。
她快速翻开第一本书,里面的字迹是用小楷写的,工整秀丽,内容却很杂乱,有对天气的记录,有对花草的描写,还有些关于市井传闻的随笔,看起来像是某位文人的私人笔记。她耐着性子,一页页往下翻,手指划过脆薄的纸页,生怕不小心把纸弄破。
翻到第二本书的中间部分时,几行字忽然映入眼帘,让她的呼吸瞬间停滞:
“……沈公砚,性刚直,掌漕运稽核之职,每遇贪腐之事,必上疏弹劾,虽得罪权贵亦不避。壬午冬,忽有匿名奏折递入京城,言其监守自盗,侵吞漕运银两巨万。圣上震怒,下旨抄家,沈公被打入天牢,次年春病逝狱中。其家产尽数抄没,族人或流放,或离散,再无音讯。其宅被官府发卖,然数年无人敢购,皆言每至深夜,宅内常有哭声传出,或曰沈公冤魂不散,怨念难平……宅址,城东青石巷尾,门楣之上有双狮戏球石雕者,即是其旧宅。”
林薇的指尖微微颤抖,这段记载虽然简略,却印证了苏文远之前所说的话,更重要的是,它给出了沈家旧宅的确切位置——青石巷尾,双狮戏球石雕!这比她之前漫无目的的寻找,简直是天壤之别。
更让她心惊的是“屡劾贪弊,结怨甚众”这八个字。这说明沈砚获罪,根本不是简单的“亏空”,而是因为他触犯了太多权贵的利益,才被人构陷!那么,当年构陷他的人是谁?是漕运系统里的贪官,还是朝中更高位的官员?
她强压着心中的激动,继续往下翻。第三本书看起来像是一本地方风物志,里面画着些山水、建筑的草图,旁边还配有文字说明。翻到最后几页时,一张夹在书里的纸片掉了出来——那是一张用毛边纸手绘的宅院示意图,纸张已经泛黄发脆,边缘有些破损,但上面的线条还能看清。
图旁用小字标注着“沈氏旧宅略图”。虽然绘制得有些粗糙,但宅院的大致格局很清晰:三进院落,前院有门楼,中院有正房和东西厢房,后院有花园和书房,西侧还有一间小小的库房,位置标注得很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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