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送走了又一批前来交货的村民,看着院子里再次堆积起来的皂角、草药和几大桶新收的猪油,心中既感欣慰,又觉压力倍增。
最后离开的是村西头的张婶,她肩上搭着空扁担,脚步轻快得像踩了风:“秀娥啊,下次收皂角可得提前跟俺说,俺家那后山的坡上,还能再摘两筐!”林薇笑着应下,目送她走远,转身便被院里的景象拉回了现实——皂角用粗布袋子装着,堆在西墙根下,几乎占了半块院子;晒干的草药用竹筛盛着,层层叠叠码在屋檐下,风一吹就飘来混合着薄荷与艾草的气息;最占地方的是那几桶猪油,得用青石板压着桶盖防招虫,直接占了原本给丫丫跳皮筋的空地。
凝香苑的生意日渐稳定,口碑也在县城那些讲究的夫人小姐中间慢慢传开。前几日她去送货,连绸缎庄的李夫人都特意在铺子候着,拉着她的手抱怨:“你这皂角膏也太金贵了,上次我让丫鬟来买,说是刚开门半个时辰就卖完了!”林薇只能笑着解释限量是为了保证品质,心里却清楚,这不过是眼下的权宜之计。灶房里两口大铁锅从寅时烧到亥时,陈大柱的妹妹陈春桃负责添柴,脸颊总被熏得通红;她自己守着熬膏的小灶,盯着火候不敢有半分松懈,连吃饭都得轮换着来。更让她忧心的是,村里来帮忙挑拣皂角的婶子们,总有人趁她不注意往灶房里瞟——不是不信任乡亲,只是这手艺是她从娘家带来的秘方,又经自己反复改良,若是被人学了去,林家这好不容易撑起来的日子,怕是又要回到从前。
扩大生产,建设一个专门的工坊,已是从“艰难起步”迈向“稳固立身”的必然选择。
这日清晨,林薇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投入制作,而是特意打开樟木箱,取出那件浆洗得平整的湖蓝色布衫换上,又将丫丫前几日念叨想吃的芙蓉糕、核桃酥装在食盒里,拎着往村东头的里正陈满仓家去。路过村口的老井时,几个洗衣的婶子笑着跟她打招呼:“秀娥这是要去走亲戚?穿得这么体面!”林薇笑着应了两句,脚步没停——她知道,今日这事,得拿出十二分的郑重。
陈满仓正坐在院中抽着旱烟,烟杆是枣木做的,被他摩挲得油光发亮。见林薇来了,他连忙放下烟杆,起身搬了把竹椅:“秀娥来了?快坐!春桃娘刚还念叨你,说好几天没见丫丫了。”自从林家日子肉眼可见地红火起来,不仅能按时交上赋税,还送丫丫去了县城的私塾,村里人对林薇的态度便悄然多了几分敬重,连里正也不例外。
“满仓叔,今日来,是有件事想跟您商量,还得请您帮忙拿个主意。”林薇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打开盖子,清甜的糕点香气立刻飘了出来,“这是前几日去县城买的点心,您和婶子尝尝鲜。”
“你这孩子,总这么客气。”陈满仓笑着摆手,却也没推辞,拿起一块芙蓉糕递给屋里的老伴,“有啥事你说,只要叔能帮上忙,绝不含糊。”
“您也瞧见了,我家那点小营生,如今在这院里实在转圜不开了。”林薇语气诚恳,目光落在院外那片荒地上,“我就想着,能不能在村东头那块公用的废地上,划出一小块来,我出钱,起一座小小的工坊,专门用来做活儿。”她顿了顿,补充道,“一来,地方宽敞了,做得更多,我也能多收些咱村里的山货,大家都能多个进项;二来,活儿都在工坊里做,也省得整日烟熏火燎,扰了左邻右舍。您看这事儿,可行不?”
陈满仓捏着烟杆的手顿了顿,沉吟起来。村东头那片地荒了有五六年了,以前是村里的晒谷场,后来因为靠近山脚,总被山洪冲,便渐渐废弃了,如今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林家愿意出钱修建,不仅能让荒地派上用场,还能带动村里人挣钱,这自然是好事。他磕了磕烟袋锅,烟灰落在地上:“这是好事。那地荒着也是可惜,你要用,按规矩每年交两百文租金就成。打算起个多大的?”
“不敢贪多,就先起三间联排的瓦房就成。”林薇早把规划想得明明白白,手指在石桌上比划着,“最东边那间当原料库,专门存放皂角、草药和猪油,我会请人做几个木架子,把原料分类放好,免得受潮;中间那间做粗加工,摆上几张长桌,让婶子们挑拣、清洗原料;最西边那间做熬制房,灶和陈放架都放在里面,我还打算用厚木板把门窗钉严实,再挂上个‘闲人免进’的牌子,免得有人误闯。另外,再围个小院,堆放柴火和杂物,省得占地方。”
陈满仓听得连连点头,越听越觉得林薇心思缜密:“想得周到!那建工坊的工匠和工钱,你打算怎么安排?”
“工匠我想就在村里请,”林薇说道,“像王叔那样的泥瓦匠,李伯那样的木匠,都是熟手,干活放心。工钱就按一天五文算,晌午管一顿饭,四菜一汤,有荤有素,保证让大家吃饱吃好。您看这价钱可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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