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狼藉景象,像一盆冰水,将林薇和陈大柱刚刚从路上带来的那点劫后余生的庆幸浇得透心凉。
“铁蛋!丫丫!”林薇一个箭步冲进屋,声音因急切而变调,“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她颤抖着手,仔细检查着两个孩子。铁蛋脸上挂着泪痕,小脸煞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但似乎没有外伤。丫丫则哭得眼睛红肿,扑进林薇怀里,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娘……呜呜……有坏人……进来……踩……踩我们的草……”铁蛋带着哭音,断断续续地说道,“俺和妹妹……躲……躲在床底下……没敢出来……”
听到孩子没受伤,林薇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一点,但怒火随即熊熊燃烧起来!是谁?!如此歹毒!连这点给孩子换口粮的活路都要断!
陈大柱也跟了进来,看着一地的心血被践踏得不成样子,他干瘦的脸上肌肉抽搐着,嘴唇哆嗦,那双惯常只有麻木和恐惧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燃起了愤怒的火焰!他猛地蹲下身,徒劳地想要将那些被踩进泥土里的干花和香草捡起来,手指却因为愤怒和后怕而抖得厉害。
“天杀的……挨千刀的……”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狠厉。
林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她轻轻拍着丫丫的背安抚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屋里。
破坏者似乎目的明确,只针对那些晾晒的香草和干花,其他地方虽然被翻动得有些乱,但并未丢失任何东西——那口破锅、几个破碗都还在。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口袋,七个铜板和那个用布包好的金属片也安然无恙。
显然,来人不是为了偷窃财物,就是纯粹来搞破坏,断他们生计!
“铁蛋,”林薇尽量让声音平稳,“你看清进来的人了吗?长什么样?几个人?”
铁蛋用力摇头,小脸上满是后怕:“没……没看清……就听见门被推开了……脚步声很重……俺害怕……就拉着妹妹钻床底下了……就……就听到他到处踩……还哼了一声……然后就走了……”
哼了一声?林薇捕捉到这个细节。
“是男人的声音还是女人的声音?”她追问。
铁蛋努力回想,不确定地说:“好像……好像是女的?又有点粗……俺没听清……”
女的?又有点粗?
一个名字瞬间窜上林薇的心头——张寡妇!
在这陈家坳,和他们家有如此深仇大恨,又做得出这种下作事的,除了她,还能有谁?!那声哼,极符合她那种幸灾乐祸、刻薄得意的嘴脸!
“是张寡妇!肯定是她!”陈大柱猛地抬起头,眼睛赤红,脱口而出。显然,他也想到了同一个人。长期的压抑和此刻的愤怒交织在一起,让他竟然敢直呼其名并下定论。
林薇眼神冰冷。没有证据,但十有八九就是她!白天刚来打探嘲讽过,晚上就出了这事,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欺人太甚!俺……俺找她去!”陈大柱猛地站起身,因为激动和愤怒,身体都在发抖,作势就要往外冲。这一刻的愤怒压倒了他一贯的懦弱。
“站住!”林薇厉声喝止他。
陈大柱僵在门口,不解地回头,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怒意。
“你现在去有什么用?”林薇冷声道,“她一不会承认,二还会反咬一口,闹将起来,村里人谁会信我们?只会觉得我们无理取闹!到时候,她更得意!”
陈大柱噎住了,是啊,他们没证据。张寡妇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他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狠狠一拳砸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手背顿时红了。
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明明知道是谁,却无法报复,这种憋屈几乎让人发疯。
林薇看着他一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和通红的拳头,心里同样憋闷。但她知道,冲动是魔鬼,尤其对于他们这样毫无根基的穷人来说。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走到那一地狼藉前,蹲下身,仔细拨弄着那些被踩烂的香草。
“娘……”铁蛋小声地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心疼和失落,“我们的草……都没了……明天……不能做香包了……”
丫丫也似乎明白了什么,小声啜泣起来:“香包包……没了……”
孩子们的话语像针一样刺着林薇的心。是的,原料几乎全毁了。短时间内很难再采集到足够的数量,尤其是那些特殊的香花。
但是,就这么认输吗?让张寡妇的奸计得逞?然后眼睁睁等着十天后里正来逼债?
不!绝不!
她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她仔细地在废墟里翻找着,试图寻找一些还能用的、未被彻底践踏的碎片。
“还没完。”她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韧劲,“能救一点是一点。就算只能做出三五个,也比没有强!”
她开始极其耐心地将那些稍微完整些的叶片、花瓣捡出来,小心地吹去上面的尘土。陈大柱看着她专注而坚韧的侧影,愣了片刻,也默默地蹲下身,学着她的样子,用那双粗笨的手,小心翼翼地帮忙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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