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通道仿佛没有尽头。
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吞噬了一切光线,也吞噬了声音,只剩下两人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和心脏在胸腔里沉闷的撞击声。林晚紧紧拽着沈砚腰侧的那片衣料,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这细微的接触是她在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未知中,唯一的锚点。
沈砚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落在实处,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他像一台精密的地面扫描仪,依靠着某种林晚无法理解的感知,在绝对的黑暗中规避着可能存在的障碍和陷阱。林晚只能依靠他衣料传来的细微牵引力,和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汗水、尘土和一丝冷冽气息的味道,来判断方向和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沈砚的脚步忽然停下。
林晚猝不及防,鼻子差点撞上他的后背。她立刻屏住呼吸,连拽着他衣角的手都松开了力道,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前方,传来极其细微的、金属部件运转的“咔哒”声,还有某种低频率的、持续不断的嗡鸣,仿佛来自地底深处。
沈砚微微侧头,声音压得极低,气流几乎擦着林晚的耳廓:“前面是活动警戒区。跟着我的步子,一步不能错。”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林晚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紧蹙的眉头和锐利如鹰隼的眼神。她用力点头,尽管知道他看不见。
沈砚重新开始移动,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凝固的谨慎。他不再走直线,而是以一种奇怪的、忽左忽右的节奏前进。
林晚紧跟在他身后,努力模仿着他的步伐,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脚下,不敢有丝毫分神。她感觉自已像是在雷区跳舞,周围的黑暗仿佛隐藏着无数双冰冷的眼睛。
那低频率的嗡鸣声越来越清晰,震得人耳膜发痒,心头发闷。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一股更浓的、类似臭氧和过热金属混合的怪异气味。
突然,沈砚猛地停下,同时手臂向后一横,精准地拦住了差点撞上他的林晚。
林晚的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前方黑暗中,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两点微弱的红光,如同毒蛇的眼睛,悬浮在半空,缓缓地左右移动着。是自动警戒武器!
沈砚的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一动不动。林晚甚至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坚硬的触感。她死死咬住下唇,连呼吸都停滞了,生怕一丝微弱的气流都会惊动那致命的红光。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那两点红光在他们前方停留了漫长的十几秒,似乎在确认着什么,最终,缓缓地移开了,隐没回黑暗中。
沈砚依旧没有动,又等了足足一分钟,确认再无异状,那紧绷的手臂才缓缓放下。他极轻地吐出一口气,那气息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走。”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林晚悬到嗓子眼的心这才重重落下,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她重新拽住他的衣角,这一次,力道更大了一些。
接下来的路程更加艰难。他们遇到了更多隐藏的传感器和不时扫过的探测波。沈砚凭借着他惊人的直觉和丰富的经验,一次次有惊无险地避开。林晚跟在他身后,精神高度集中,感觉比连续练习一整天频率控制还要疲惫。
通道开始向上倾斜,空气中的异味逐渐被一种陈旧的、带着纸张和微尘的气息取代。他们似乎正在接近档案馆的核心区域。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不是灯光,更像是某种仪器待机时发出的、幽绿色的指示灯光。
沈砚再次停下,示意林晚蹲下。他凑到通道尽头一个极其隐蔽的观察口,向外望去。
林晚蹲在他身后,借着那一点微光,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专注的侧影。她安静地等待着,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过了一会儿,沈砚缩回头,看向她,在幽绿的光线下,他的眼神锐利得惊人。
“到了。”他用气声说,“外面是档案陈列区。守卫不多,但结构复杂。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控制室或能源核心附近的物理存储单元。”
林晚点头,表示明白。
沈砚看着她,黑暗中,他的目光似乎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某种复杂的权衡,最终,他还是伸出手,紧紧握了一下她因为紧张而冰凉的手。
“跟紧。”他第三次说出这两个字,这一次,里面似乎掺杂了些许别的东西,不仅仅是命令。
他的手心带着训练后特有的干燥温热,那短暂的触碰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驱散了林晚指尖的冰凉和心底的部分恐惧。
她反手握了他一下,力道很轻,却传递着她的回应。
沈砚松开手,不再犹豫,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推开了维修通道出口那扇伪装成墙壁的暗门。
更加浓郁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一种常年不见天日的阴冷。
门后,是“零号档案馆”那庞大而寂静的、沉睡在黑暗中的内部世界。
而他们,如同两颗投入古井的石子,打破了这里长达数十年的死寂。未知的危险与希望,同时在这片黑暗的空间里,悄然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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