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在一个拐角处停下脚步,示意林晚隐蔽。他侧耳倾听了片刻,又极其谨慎地探头观察前方。
前方是一小片相对开阔的废弃场地,杂草丛生,散落着生锈的钢筋和破碎的水泥块。场地尽头,矗立着一栋废弃的二层小楼,红砖墙皮大面积剥落,窗户大多破碎,黑洞洞的,像一只被掏空了内脏的巨兽骸骨。小楼门口挂着一块歪斜的、字迹模糊的牌子,依稀能辨认出“xx厂工会活动室”的字样。
这里足够偏僻,视野相对开阔,易守难攻。
沈砚打了个手势,率先快速穿过杂草丛生的空地,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贴近那栋废弃小楼的墙壁。他仔细检查了一下门口和一楼几个黑洞洞的窗口,确认没有近期人类活动的痕迹,这才对林晚招了招手。
林晚抱着阿阮,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空地,心脏怦怦直跳。跟着沈砚钻进一个破损的半地下式窗户,落入小楼内部。
里面比外面更加昏暗,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味。光线从破损的窗户和屋顶漏洞透进来,形成一道道昏黄的光柱,照亮了空气中密集飞舞的尘埃。到处是倒塌的桌椅、散落的废纸和破损的文体器材,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
沈砚迅速检查了一遍一楼几个房间,最终选择了一个位于最里面、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厚重铁门的小房间。这里以前可能是个储藏室或者小型档案室,相对封闭,易守难攻。
“在这里待着。”沈砚压低声音,将怀里的旧书小心地放在一个相对干净的、倒塌的文件柜顶上。他的动作依旧沉稳,但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凝重。
林晚将终于停止哭泣、却依旧惊惧地缩在她怀里的阿阮放在角落一堆不知名的软垫废弃物上,自己也脱力般地靠墙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手臂和双腿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过后,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沈砚走到那扇厚重的铁门边,仔细检查着门锁和门轴。门锁是老式的插销,已经锈蚀,但还算牢固。他用力将插销插好,又拖来几张沉重的、布满灰尘的旧桌子,死死抵在门后。做完这一切,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但身体依旧紧绷着,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废弃的小楼里死寂一片,只有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灰尘簌簌落下的细微声响。
阿阮蜷缩在软垫上,大眼睛空洞地看着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小脸上满是泪痕和灰尘,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
林晚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她挣扎着想挪过去安慰她,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沈砚检查完门口,转过身。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目光扫过蜷缩的阿阮,最后落在瘫坐在地、脸色苍白、浑身狼狈不堪的林晚身上。
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沉默地走到林晚面前,蹲下身。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只没受伤的右手,递过来一个军用水壶。水壶是金属的,表面有不少磕碰的痕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很干净。
林晚愣了一下,抬起头,对上他沉静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杀意,也没有太多情绪,只是一种深沉的、近乎疲惫的平静。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接过了水壶。入手沉甸甸的,壶壁冰凉。
“谢谢。”她的声音干涩沙哑。
沈砚没应声,只是又从随身那个旧背包的侧袋里,摸出一小块用锡纸紧紧包裹着的东西,递给她。是压缩饼干。
林晚看着那块压缩饼干,又看看他沉静的脸,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恐惧、后怕、疲惫…还有一丝在这绝境中突兀生出的、微小的暖意。她默默接过饼干,撕开锡纸,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饼干很硬,没什么味道,却能为几乎虚脱的身体提供一点点能量。
沈砚就蹲在她面前,沉默地看着她吃,看着她费力地吞咽,看着她依旧微微颤抖的手指。他的目光很沉,看不出太多波澜,只是在那片深沉的平静之下,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在无声地流动。
昏暗的储藏室里,只有林晚小口啃饼干和喝水的声音。灰尘在光柱里无声飞舞。
吃完了饼干,喝了几口水,林晚感觉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她看向依旧蜷缩在角落的阿阮,挣扎着想站起来去拿水壶喂她。
一只缠着纱布的手却先她一步,拿起了放在地上的水壶。
沈砚拿着水壶,走到阿阮身边,蹲下。他拧开壶盖,动作有些僵硬,却异常小心地将壶口凑到阿阮嘴边,声音低沉而生涩地哄道:“阿阮,喝水。”
阿阮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看着哥哥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脸上沾染的灰尘和那双沉静却带着一丝笨拙温柔的眼睛,小嘴瘪了瘪,最终还是听话地张开嘴,小口地喝了几口水。
看着沈砚那生涩却认真的动作,看着阿阮终于肯喝点东西,林晚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点点。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疲惫如同潮水再次涌上,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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