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心猛地一跳,屏住呼吸。
他的眼睫也颤动起来,如同濒死的蝴蝶挣扎着扇动翅膀。眉头紧锁,似乎在对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痛苦的呻吟。
“沈砚?”林晚立刻凑近,声音放得极轻,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沈砚,能听见我说话吗?”
沈砚的眼皮挣扎了几下,终于费力地掀开了一条缝隙。眼神涣散、迷茫,像是迷失在浓雾中,找不到焦点。他茫然地转动着眼珠,似乎想看清周围的环境,最终,视线艰难地、一点点地聚焦在床边林晚的脸上。
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别动,”林晚连忙按住他想要抬起的左手,指尖感受到他皮肤下微弱的脉搏跳动,“你刚做完手术,很虚弱。什么都别说。”
沈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那眼神空洞而疲惫,带着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的恍惚。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确认眼前的人是真实的。然后,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自己重新包扎过的右肩上,又移回林晚的脸上,眼神里充满了询问和…一丝极淡的恐惧?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没挺过来?
“手术很成功。”林晚看懂了他的眼神,立刻安抚道,声音轻柔却清晰,“医生说没事了,你命硬。”她试图用一点轻松的语气,却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发哽。
沈砚的喉结又滚动了一下,这次似乎想说什么。
林晚连忙拿起旁边备着的棉签,蘸了点温水,小心翼翼地润湿他干裂苍白的嘴唇。
清凉的水意似乎让他舒服了一点,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像是在积攒力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睁开眼,这次眼神清明了一些,虽然依旧虚弱,但那份属于“寒鸦”的锐利和警惕,如同沉入水底的寒铁,重新浮现出来。
“…他们…”他终于发出声音,气若游丝,沙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
“走了。”林晚知道他在问谁,“两个都受了伤,老张头…把他们逼退了。”她省略了老张头开枪的细节。
“老…张…”沈砚的眉头紧紧锁起,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更深的警惕。显然,老张头的出现和出手,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嗯。”林晚点头,看着他眼底的疑虑,“他…最后看了你口袋的位置。”她点到为止。
沈砚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摸口袋,却牵动了伤口,痛得他倒抽一口冷气,额上瞬间渗出冷汗。
“别动!”林晚急忙按住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东西在,没丢!”她补充道,“在我这,暂时保管着。”
沈砚急促地喘息着,强忍着剧痛,眼神死死盯着林晚,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怀表在她手里?安全吗?
“放心,”林晚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坦荡而坚定,“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拿不走。”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承诺的分量。
沈砚眼底的锐利和焦虑,在她这句话后,如同冰雪消融般,缓缓地、一点点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不再试图挣扎,身体放松下来,靠回枕头上,只是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林晚的脸。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仪器的滴答声。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两人之间投下一道道温暖的光柱,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疼吗?”林晚看着他又开始渗汗的额头,轻声问。这问题很傻,但她找不到别的话。
沈砚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似乎在感受身体的状况,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浓密的阴影。过了几秒,他才极其轻微地、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嗯。”
这声微弱的回应,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林晚的心湖。他承认了。这个习惯了忍耐痛苦、甚至将其视为家常便饭的男人,在她面前,承认了“疼”。
“医生说用了镇痛泵,”林晚的声音不自觉地又放软了一些,“但效果可能没那么快。你忍忍。”她拿起干净的毛巾,小心地替他擦拭额角的冷汗。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
毛巾温热的触感落在皮肤上,沈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又缓缓放松。他没有睁眼,也没有躲开,只是呼吸似乎比刚才更沉了一些。
“你…”他忽然又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迟疑,“…没伤到?”他问的是那颗擦着她耳畔飞过的子弹。
林晚擦拭的动作一顿。她没想到他醒来后关心的第一件事是这个。心底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丝酸涩的暖意。“…没有。”她摇摇头,声音有些低,“擦破点皮,头发断了几根。”她尽量说得轻描淡写。
沈砚这才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她的耳侧,像是在确认。当看到她耳垂附近确实有一道细微的、已经结痂的划痕时,他的眼神暗了暗,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几不可察地抿紧了毫无血色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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