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一口茶,看着柳如是:“你刚才说,董小宛以清高闻名,在士林中声望极高?”
“是。”柳如是点头,“许多江南名士都曾是她的座上宾,对她极为推崇。她若有难,想必会有人愿意为她奔走呼号。”
“奔走呼号?”林渊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冷意,“笔杆子是杀不死人的。那些文人墨客,平日里吟风弄月,指点江山,真到了要他们拿身家性命去和皇亲国戚硬碰硬的时候,你猜会有几个人站出来?”
柳如是默然。她太清楚那些文人的德性了。他们可以为董小宛写下无数篇饱含同情的诗赋,却绝不会为她挺身而出,与朱由榔正面对抗。
“不过,”林渊话锋一转,“他们的‘声望’,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夜色渐深,苏州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嚣,沉入一片灯火阑珊的静谧之中。
林渊并没有休息,他坐在桌前,摊开一张从京城带来的空白地图,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开始绘制苏州城的大致轮廓。他的笔尖在纸上移动,街道、河流、城门、重要的建筑,一一浮现。
柳如是则在一旁,研着墨,偶尔会根据自己的记忆,为林渊的地图做一些补充。
“这条巷子,叫乌衣巷,往里走,通着几家旧书铺子。”
“松鹤楼的后面,有个小码头,专供富商的画舫停靠,可以直接从水路离开。”
两人配合默契,一个画,一个说,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柳如是看着林渊专注的侧脸,烛光在他的眼睫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忽然想起一事,轻声问道:“大人,您此来江南,是为了寻找‘凤星’。国运图上,可有提示这凤星是谁?”
林渊手中的笔停了一下。
“国运图只给了四个字——‘秦淮八艳’。”他没有隐瞒。
柳如是闻言,握着墨锭的手猛地一紧,一滴浓墨滴落在宣纸上,迅速晕开,像一朵黑色的花。
“秦淮八艳……”她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神情复杂。那曾是她们这群风尘女子最荣耀的称号,也是束缚她们一生的枷锁。
“她们……如今都散了。”柳如是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自我之后,陈圆圆姐姐被送往京城。寇白门姐姐,嫁给了保国公朱国弼,听说日子过得并不舒心。马湘兰姐姐早已病逝。卞玉京姐姐看破红尘,入了道观。剩下的顾横波、李香君,还有这位董小宛……我们虽同负盛名,却早已天各一方,各自飘零。”
她每说出一个名字,都像是在讲述一段被时代洪流裹挟的、身不由己的命运。这些曾经在秦淮河畔艳光四射的女子,如今不过是散落在乱世棋盘上的棋子,不知下一刻会被谁拾起,又会落向何方。
林渊抬起头,看着她眼中的黯然,他知道,她想起了自己,也想起了她的那些姐妹。
“所以,我要把她们都找回来。”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散落的棋子,聚在一起,才能成为扭转棋局的力量。”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赵二回来了。他身上带着一股深夜的寒气,脸上却难掩兴奋。
“大人!”他将一叠厚厚的卷宗和几张写满了字的纸条放在桌上,“都查清楚了!”
林渊示意他坐下喝口热茶,自己则拿起了那些纸条。
“媚香楼那边,朱由榔已经放话,给了董小宛三日期限。三日之后,不管她从不从,都要用八抬大轿,把人‘请’进王府别院。如今媚香楼外,全是朱由榔的眼线,许进不许出。”
“桂王府在苏州的生意,主要是丝绸和盐。但根据我们‘蜂巢’内线的消息,朱由榔好赌,前阵子在澳门输了一大笔钱,挪用了家里的公款。桂王大怒,断了他半年的用度。他现在,就是个外表光鲜的穷鬼,正急着找门路捞钱。”
林渊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他要的鱼,不仅上了钩,还自己把弱点全都暴露了出来。
他最后拿起那份最厚的、关于朱由榔本人的卷宗,快速翻阅着。柳如是也凑了过来,两人一同看着。
卷宗记录得极为详尽,从朱由榔的生辰八字,到他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宠爱哪个小妾,全都一清二楚。
当看到其中一段描述时,柳如是的眼睛蓦地一亮。
“此人虽不学无术,却极好虚名,平生最恨别人说他是‘武夫’、‘草包’。为彰显自己文采风流,常一掷千金,举办诗会,并强邀名士参加。若有人在诗会上能胜过他,他便妒火中烧;若都奉承他,他又觉得索然无味,认为旁人看不起他。性情乖张,极难伺候。”
柳如是抬起头,看向林渊,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大人,”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看来,我们这位小王爷,最大的弱点,不是好色,也不是贪财。”
林渊放下卷宗,与她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已有了同一个答案。
他最大的弱点,是那份可笑又可悲的、想当名士而不得的虚荣心。
林渊的手指,在地图上“媚香楼”的位置上,轻轻一点。
“既然小王爷喜欢办诗会,”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那我们,就帮他办一场大的。大到……让他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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