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过了将近半月。
这一日清晨。
燕王朱棣如常起身。
燕王妃徐妙云取来厚袍,轻轻披在他肩头。
“王爷,这也速迭儿究竟意欲何为?莫非真如众人猜测,借机铲除内部异己?”
“他身为新任大汗,既已弑杀北元末代皇帝与其太子,登基之前理应早已肃清隐患。”
“如今既不进攻,又不肯退兵,偏在这冰天雪地中空耗时日?”
“前些时日又落了一场大雪,积雪深可没靴——他们真是铁铸之躯不成?”
作为徐达长女,徐妙云自幼熟读兵法,精通军务。她与燕王朱棣青梅竹马,婚后自然成为其左膀右臂,共担重任。
说来——
徐达,乃大明上下公认的头号名将,击溃北元后长期镇守北疆。
此地大小将领,几乎皆出其门下。
燕王日后能在历史上迅速掌控北境,除自身英勇善战之外,更得益于身为徐达女婿的身份!
否则——
以老爷子朱元璋所设藩王、地方卫所、总督与布政司三方牵制之局,
他在建文帝削藩之际,未必能够顺利起兵。
毕竟,前朝已有汉代“七国之乱”、唐代“安史之乱”的惨痛教训。
老爷子岂会允许类似隐患再度出现?
所谓镇边九大藩王,听似握有兵权,为国戍边。
实则——
仅具战时“统兵之权”。
而且此项权力,还需经地方官府上报兵部,再由朝廷批准。
待兵部下达调令后,藩王方能调动卫所兵马。
当然,若遇紧急军情,三方可临时协商,授权藩王暂掌兵符。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该藩王确有能力震慑全局。
在此层层制约之下,若非建文帝朱允炆刚即位便步步紧逼,接连废黜多位藩王,甚至逼死亲叔,致使人心浮动、军心动摇,也不可能出现燕王举兵,其余藩王袖手旁观的荒唐局面。
后来更因朱允炆一系列昏招频出,才终致“奉天靖难”得以成功。
然而——
如今局势已然不同。
自四月间大哥病危,燕王趁机接管北平,本为查探真相,却不料意外揭开了自家“隐秘”之后,再度返回北平时,一切早已悄然生变。
他仿佛也斩断了内心的杂念。
就连一直以来追随左右的姚广孝,如今他也刻意保持距离。
心念一起,万念俱寂。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缓缓地叹出一口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
“真正的巨变,就在这几日之间。若他们再不动手,我们不战而胜也未可知。”
徐妙云点头应和。
忽然,她似想起一事,眉宇间浮上忧色:“今日你又要前往那四镇商区,我听高炽说,那边情形愈发严峻。幸好是寒冬,将士们的伤情尚能控制……可若是疫情蔓延开来,岂不是酿成大祸?”
“你身为藩王,眼下全军上下都倚仗于你,能避险便不要涉险。”
“莫要还没等敌人攻来,我们自己先乱了阵脚。”
“否则,一旦北境失守……”
燕王立即打断:“说这些胡话做什么?”
“安心,局势绝不会恶化至此。”
“咱自有决断!”
“绝不能让他们,坏了大局!”
提及此事,他眉头紧锁。显然,近日烦扰之事纷至沓来,件件棘手。
然而,朱棣本就非优柔寡断之人。
何时该进,何时该退,他比谁都看得分明。
“若事不可为!”
“为了护住城中将士与黎民百姓,”
“大不了——断尾求生!”
此言出口,他的语气坚定无比。
显然,这几日反复权衡,这已是深埋心底的最后一道底线!
徐妙云也不由心头一沉,泛起愁绪。
“对了,”她转而问道,“我派张玉赴高丽坐观其变,如今高丽局势如何?”
“还能如何?他们皆是聪明人,精得很。”徐妙云这些时日在燕王府主持情报往来,许多消息本就是她亲自禀报。
“审时度势,他们也算学到了几分。”
“虽说那位高丽王与李成桂势如水火,但眼下竟也达成停战。一个据守开京之内,一个盘踞开京之外。”
朱棣心中愠怒。三件大事,竟尽数陷入僵局。
不仅兵力分散,他自己亦无法轻易打破平衡。
张玉率六万精锐,加上辽东都司归附之部,原意是趁乱取利,做那渔翁。
却不料,如今反被拖入泥沼。
近日来,张玉已多次请命回援,却被燕王一一驳回。
只要北平卫的新式火器不出差池,他便有信心守住城池,甚至重创草原铁骑!
而高丽局势,一日三变。
一旦张玉撤兵,原本最有望压制高丽的机会,也将烟消云散。
这是他绝不愿看到的结果。
可眼下的气氛,却愈发诡谲难测。
这看似三方制衡的局面,实则暗流汹涌。
“看来,若再这般拖延,本王终究得做出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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