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扫描仪,开始工作。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老旧的胶片一帧帧划过扫描头。
“需要多久?”夏知微问。
“全部数字化?至少八个小时。”让·皮埃尔说,“而且这只是第一步。胶片老化严重,需要逐帧修复,调色,降噪...完整修复要一个月。”
“我们没有一个月。银河可能随时找过来。”
让·皮埃尔想了想:“那我先做快速扫描,生成原始数字文件。修复可以以后做。但快速扫描质量会差很多,很多细节会丢失。”
“总比没有强。”
老人点点头,加快了速度。夏知微在工作室里踱步。墙上挂满了老电影的海报和剧照,都是几乎被遗忘的作品。她看到一部关于矿工的电影,一部关于渔民的电影,一部关于纺织女工的电影...都是银河不会重拍的那种电影。
“这些都是你修复的?”她问。
“大部分是。”让·皮埃尔说,“我干这行四十年,专门修复那些‘不赚钱’的老电影。没有资助,全靠自己。但我总觉得...这些电影值得被记住。”
他停下手里的工作,看着夏知微:“林在电话里说,银河要重拍《钢轨上的春天》,把它改成...别的东西?”
“改成和谐版。把冲突抹掉,把抗争改成对话。”
“畜生。”老人骂了一句,继续工作,“你知道吗,电影刚发明的时候,人们用它记录现实——工人下班,火车进站,婴儿吃饭。后来电影变成了艺术,变成了娱乐,变成了...商品。现在他们要把它变成工具,变成 propaganda(宣传)。”
“您怎么知道银河的事?”
“这个圈子很小。”让·皮埃尔说,“三个月前,银河的人来找过我,想买我的工作室,想让我加入他们的‘经典修复计划’。我拒绝了。他们开的条件很好,但有一个要求——所有修复作品,都要经过他们的‘内容审核’。”
又是这套。用钱开道,用审核控制。
“后来呢?”
“后来他们就再也没来过。但我听说,他们在找别的修复师,也在找那些老电影的版权。”让·皮埃尔叹了口气,“夏小姐,你们在打一场很难赢的仗。银河不只是个公司,它是一个系统。技术、资本、权力...他们什么都有。”
“但我们有真实。”夏知微说。
老人看着她,笑了:“对,真实。这是唯一他们无法复制的东西。”
扫描进行了四个小时。凌晨两点,让·皮埃尔完成了快速扫描。原始数字文件有300GB,画质粗糙,颗粒感很重,但内容完整。
“我用加密压缩包分成了十个文件,上传到了三个不同的云端。”老人递给她一个U盘,“这是文件列表和解密密钥。记住,密码只能输入一次,输错就会自动销毁。”
夏知微接过U盘,像接过一颗心脏。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让·皮埃尔问。
“回华夏。用这些证据,阻止银河。”
“怎么回去?机场肯定被监控了。”
夏知微还没回答,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不是门铃,是用拳头砸门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让·皮埃尔迅速关掉所有设备,把夏知微推进里间:“从防火梯走,快!”
夏知微抓起背包,推开窗户。防火梯锈迹斑斑,踩上去吱呀作响。她爬到一半时,听到楼下门被撞开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吼声:“她在哪?!”
她加快速度,跳到地面,钻进小巷。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
巴黎的深夜,街道空旷。夏知微拼命奔跑,背包里的U盘像一块烧红的炭。她拐进一条又一条小巷,试图甩掉追兵,但脚步声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
前面是塞纳河。她跑到桥上,无路可走。追兵从三个方向围过来,都是穿黑西装的男人,面无表情。
“夏小姐,把东西交出来。”为首的男人说,“沈总想和你谈谈。”
夏知微背靠栏杆,下面是漆黑的河水。她握紧背包带子,脑子里飞快地计算:跳河?太冷,可能游不到对岸。硬闯?对方有六个人。
就在她绝望时,一辆黑色摩托车突然从桥那头冲过来,急刹停在她面前。骑手戴着头盔,扔给她一个头盔:“上车!”
是秦朗的声音。
夏知微跳上后座。摩托车咆哮着冲出包围圈,一个男人想抓她,被她一脚踹开。摩托车冲下桥,汇入深夜的车流。
“你怎么来了?”夏知微抱紧秦朗的腰。
“自由创作联盟的线人告诉我,银河在巴黎有行动。”秦朗大声说,“我猜你会需要帮忙。”
“文件我拿到了,但银河在追我。”
“我知道。我们要立刻离开巴黎。”秦朗说,“联盟安排了私人飞机,一小时后起飞。目的地...不是华夏,是中立国。在那里把文件公开,最安全。”
“为什么不是华夏?”
“因为华夏的互联网...可能已经不安全了。”秦朗的声音透过头盔传来,有些模糊,“苏晴刚才发来消息,银河在华夏启动了‘净网行动测试’,关键词过滤升级了。我们的文件,可能传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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