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宴无好宴,敬酒藏机锋
盛大的典礼终于落下帷幕,宾客们脸上挂着如释重负的假笑,眼底却燃烧着对接下来“重头戏”难以抑制的窥探欲。白日的震撼犹在心头,此刻更多了几分暧昧的期待。
威清卫车站饭店的宴席厅灯火通明,珍馐满案,酒香四溢。然而这场婚宴的气氛,却与任何喜庆场合都截然不同。谈笑声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压制着,酒杯碰撞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今日这对最特殊的新人——浮于表面的祝福底下,是浓得化不开的好奇,以及被神迹震慑后残余的敬畏。
我携着徐秋怡,依礼挨桌敬酒。她低眉顺眼地跟在我身侧,步履端庄,将“新妇”的角色扮演得无可挑剔。行至我父母面前,她双手稳稳奉上酒杯,声音轻柔却清晰地吐出两个字:“爸,妈。”
妈妈眼圈“唰”地就红了,接杯的手抖得厉害,一口饮尽后,猛地抓住徐秋怡的手,泪水滚落:“好孩子……委屈你了……往后,这儿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亲爹娘!” 爸爸在一旁重重点头,喉结滚动,万千情绪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敬到三伯、五伯时,他们几乎是抢步上前,躬身接过酒杯,连声道:“鹤宁……不不,侄……侄媳妇,同喜同喜!” 态度恭敬得近乎卑微,显然,白日里那“白日飞升”的仙缘和祠堂显圣的余威,还在他们脑中轰鸣,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
第二节 洞房花烛,尴尬与温情
宴席直至晚上八九点钟才散。喧嚣褪去,我与徐秋怡被引向那间精心布置的“洞房”。
推开雕花木门,红烛暖光扑面而来。大红的鸳鸯锦被,五彩的百子帐,窗上精巧的喜字……一切陈设都与寻常洞房无异。唯独站在这里的我们,让这满室喜庆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尴尬和微妙。
玉女门的师姐妹和孤英文学社那帮损友嬉笑着挤进来,吉祥话里夹着促狭。
“排长,交杯酒可不能赖!”
“啧啧,咱们三当家这新郎官扮相,真是俊得没边了!”
“小心新娘子嫌你中看不中用!”
萧逸混在人堆里咧嘴傻笑,被推搡着起哄。我笑骂着虚点他们:“再闹,明天统统给老娘抄《德道经》!”闹了一阵,他们才嘻嘻哈哈地退出去,细心带上了房门。
“咔哒”一声轻响,屋内瞬间陷入死寂。只剩下红烛燃烧细微的噼啪声,衬得空气都凝滞了。
我走到桌边,卸下那象征权柄的乌纱翼善冠,解开沉重的羊脂玉带,将那身僭越的团龙婚服脱下。如墨长发披散下来,直垂腰际,仿佛卸下了一层坚硬的铠甲。清了清嗓子,我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秋怡……今天辛苦你了。你睡床,我在那边榻上凑合一夜就行。”
她却没回头,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对着菱花镜,开始小心翼翼地拆卸那顶赤金点翠九翚四凤冠,动作缓慢而细致,仿佛在完成一个庄严的仪式。
烛光勾勒着她纤细的颈部和柔和的侧影,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在所有人眼里,我们已经是夫妻。这戏……总要做全套,别留了话柄,徒惹是非。”
她顿了顿,透过镜子与我对视,眼神复杂难辨,“况且,名分已定,宗法上我们早就是一体,同住一室,天经地义。又何必……假惺惺地分开。”
第三节 卸下伪装,夜半吐真言
我看着那顶华美沉重的凤冠被取下,搁在妆台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接着是鬓边钗环一一卸去,如云青丝倾泻而下,衬得她脖颈愈发修长白皙。在跳动的烛光下,那背影竟流露出几分平日里从未有过的柔弱与易碎。
她望着镜中素净的脸庞,忽然轻声开口,带着一丝恍如隔世的飘忽:“秋波,你知道吗?这居然是我第一次,穿上这么正式的嫁衣,行这么完整的婚礼。” 她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当年跟那死鬼……还在动乱年代,不过是对着伟人画像三鞠躬,两人再互相鞠个躬,就算完事。当晚……就是脱衣上床,简单得……像完成任务。” 她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我,带着罕见的坦诚与脆弱,“谢谢你,秋波,给了我一场……这么像样的婚礼,让我这辈子,总算也堂堂正正地穿了一次嫁衣。”
这话像一根烧红的针,精准地扎进我心尖最软的那块肉上。那份盘踞已久的责任、怜惜,还有因这荒唐联结而悄然滋生的、超越姑嫂之情的微妙情愫,再次翻涌上来,来势汹汹,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走到桌边,拿起那壶预备好的葡萄酒,斟满两杯。殷红的酒液在水晶杯里晃动,映着烛光,像流淌的宝石,也像我们交织难明的命运。我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无论如何,”我举杯,手臂与她相交,完成那未竟的“合卺”,声音低沉如耳语,“今日之后,祸福同当。”
她看着我,眼中水光潋滟,终是仰头,与我一同饮尽。酒液微涩,入喉却泛起一丝奇异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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