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城内的喧嚣与混乱,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水,冲击着秦枫的感官。
他沿着肮脏的街道缓步前行,目光看似茫然地扫过两旁光怪陆离的景象,实则如同最精密的法器,捕捉着一切可能的信息。
摊位上叫卖着不知名妖兽的血肉、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矿石、以及一些散发着诡异气息的草药;铁匠铺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身材魁梧、浑身散发着热气的牛妖或熊妖正在锻造着粗糙的兵器;偶尔有骑着各种狰狞坐骑、气息彪悍的妖族呼啸而过,引得周围小妖纷纷避让。
弱肉强食的法则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看到一名瘦小的狐妖因为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半蜥蜴人状的妖兵,被对方一巴掌扇飞,撞在骨墙上吐血不止,却无一人敢上前过问。
他也看到几名衣着相对光鲜、几乎完全化为人形(只保留着兽耳或尾巴等特征)的妖族,面带倨傲地走过,周围妖众皆投去或敬畏或羡慕的目光。
阶级分明,实力为尊。
秦枫心中愈发沉重。
这座边陲小城的景象,已然折射出如今妖界的混乱与无序。
他需要更具体的信息,需要一个能听到更多、更真实声音的地方。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一处门口悬挂着某个风干兽头、内部传来巨大喧嚣和浓烈酒气的建筑上。
那兽头下方,用歪歪扭扭的妖文刻着两个字——“血嚎”。
一个酒馆。
无论在哪个世界,这种地方总是信息流通最快,也最为鱼龙混杂的场所。
就是这里了。
他定了定神,再次确认周身那微弱而混杂的妖气伪装无误,然后低着头,掀开门口那用不知名兽皮缝制的帘子,走了进去。
一股更加浓烈、几乎化为实质的声浪和气味混合物瞬间将他淹没。
酒馆内部空间颇大,但光线昏暗,只靠墙壁上几盏燃烧着绿色幽火的骨灯照明。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血酒的腥甜、汗臭、体味以及呕吐物的酸腐气息,令人作呕。
粗糙的骨制或木制桌椅胡乱摆放着,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妖族。
有大声划拳、唾沫横飞的猪妖;有独自蜷缩在角落、舔舐着伤口、眼神阴鸷的豹妖;也有三五成群,压低声音交谈、目光闪烁的蛇妖……
秦枫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他这副落魄流浪妖修的模样,在这里太常见了。
只有靠近门口的几桌客人随意瞥了他一眼,便不再关注。
他找到一个靠近墙角、光线最暗的空位坐下,这个位置既能听到大部分区域的交谈,又不易被特别注意。
一名身材臃肿、长着獠牙、围着脏污皮裙的猪妖侍者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不耐烦地用妖语嘟囔道:“喝什么?”
秦枫回忆着玉简中的词汇,用沙哑的声音,尽量简洁地说道:“一杯……血酒。”同时,他从怀中摸出一块最小的劣质妖石,放在桌上。
那猪妖侍者瞥了一眼妖石,嗤笑一声,一把抓过,不多时便端来一个粗糙的陶杯,“砰”地一声砸在秦枫面前的木桌上。
杯子里是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和淡淡的发酵酸气,表面还漂浮着些许未过滤干净的杂质。
这就是妖界最底层的饮品。
秦枫面无表情地端起陶杯,凑到唇边,却没有真的喝下去,只是做出一个饮酒的姿态,实则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双耳之上。
喧嚣的声浪如同混乱的交响乐,他需要从中分辨出有价值的音符。
“……妈的,裂风妖王麾下的征税队刚走,这个月的收获又去了大半!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熊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地将杯子顿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知足吧老熊,听说黑水妖王那边打得更凶,好几个部落都被抓去充军了,死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猴妖压低声音道。
“哼,七大妖王,没一个好东西!只顾着自己抢地盘,谁管我们底层妖民的死活!”熊妖愤愤不平。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猴妖紧张地四下张望,“现在可不是老妖皇在的时候了……那位……唉,据说现在上面那位,根本压不住场面……”
“老妖皇……”熊妖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怀念和唏嘘,“要是七星妖皇陛下还在,哪轮得到他们这些家伙蹦跶……”
秦枫握着陶杯的手指微微一紧。
七星妖皇……那是他的父亲,秦泰!
他不动声色,继续凝神倾听。
另一桌,几个身上带着伤、气息彪悍的狼妖正在交谈,内容似乎与最近的冲突有关。
“……北边天枢城那边也不太平,裂风妖王和墨白庄主为了几处矿脉又打了几场,死了不少兄弟。”
“天枢城?那不是以前天枢星将白枫大人镇守的地方吗?”一个年轻的狼妖问道。
“白枫?哼,早不知道死哪里去了!老皇失踪,他们这些星将跑的跑,死的死,谁还顾得上旧主?”一个年长些的狼妖语气带着不屑,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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