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源时晷并未直接返回归源星海的核心星域,而是悄然悬停在了星海边缘,一片新近吸纳、尚处于混沌演化初期的星云带中。这里规则未定,能量潮汐澎湃,正适合李默梳理此次与秩序观测者交锋的收获,同时避免自身可能携带的秩序烙印或悖论污染直接影响到已趋于稳定的核心区域。
时晷内部,核心参悟密室已被重新定义,化作一片微缩的“混沌归源界”。中央是那缕被捕获的、不断扭曲翻滚的“信息尸块”,如同被无形力场禁锢的哀伤灵魂。李默盘坐虚空,周身道韵与整个归源时晷,乃至外界的初生星云共鸣,气息沉静而深邃。
他并未急于剖析那“信息尸块”,而是首先沉浸在与那“绝对定义”光束对抗的回忆中。心神沉入道基最深处,那枚已与大道彻底融合、萌发着混沌光芽的奇点,此刻正微微搏动,表面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奇异律动——那是强行容纳并利用悖论后,留下的“悖论之痕”。
这并非创伤,更像是一枚被强行接种的“疫苗”,让他的大道在承受了秩序定义的极致压力后,产生了某种针对性的“抗体”与更深层次的理解。
“定义……悖论……”李默心神流转,时痕之瞳在意识深处自行演化。他“看”到,秩序观测者的“定义”,更像是一种强硬的“覆盖”与“锁定”,将无限的可能性坍缩为唯一的、符合其秩序模型的“现实”。而他的“混沌归源”,本质是“包容”与“轮回”,允许无限可能性的并存与生灭循环。悖论,则是这无限可能性中,那些彼此矛盾、无法在单一逻辑体系内共存的规则碎片。
“绝对的秩序,试图消除所有悖论,本身就在创造最大的悖论——一个不允许‘不可能’存在的‘完美’体系,其存在本身就是‘不可能’。”
“而我的道,无需消除悖论,只需将其纳入轮回,使其成为大道动态平衡的一部分,如同光与影,生与死……”
明悟泛起,道心愈发明澈。那缕“悖论之痕”开始被混沌光芽缓缓吸收、消化,不再是外来的异物,而是逐渐转化为大道内在的一种全新特质。李默对“万象归源印”、“时序定锚”等神通的领悟更进一步,尤其对时间概率的干涉,多了几分源自悖论不确定性的诡异与灵动。
做完这一步,他才将目光投向那团“信息尸块”。
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带着新领悟的归源道韵,小心翼翼地切入其中。瞬间,无数文明毁灭前的绝望呐喊、信仰崩塌时的崩溃意念、历史被强行扭曲剪接的断裂感……如同决堤的洪流冲击而来。若是心智不坚者,顷刻间便会被这庞大的负面信息洪流冲垮心神。
但李默道心坚如磐石,混沌归源大道运转,将这些混乱的、充满痛苦的信息流视作一种特殊的“规则残骸”,缓缓分解、剥离、溯源。
过滤掉那些表层的痛苦与绝望,他追寻着这些信息碎片中最本质的、属于各个文明核心的规则烙印与历史真实。过程缓慢而艰难,如同在亿万片破碎的镜片中,拼凑出原本的图案。
数日之后,李默睁开眼,指尖凝聚起一点极其微小的、却纯净了许多的信息光点。这是他从那庞大的“尸块”中,提炼出的唯一有价值的“真相碎片”——段关于某个早已消亡的、名为“洛林”的植物文明的历史记载。
这段记载显示,洛林文明在鼎盛时期,曾试图沟通某个位于“永恒边际”之外的、“流淌着生命源泉”的圣地,以期获得让整个种族生命层次跃迁的契机。他们几乎成功了,却在最后关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冰冷的秩序力量强行打断,整个文明的历史随之被扭曲、压缩,最终成为了制造“伪遗珍”的原材料之一。
“永恒边际之外……生命源泉……”李默沉吟着。这与他从艾尔娜和埃忒尔巨鲸那里得到的关于“无涯学海”以及其内部“基石禁区”的模糊信息,似乎能对应起来。秩序观测者,不仅在收割,似乎也在刻意阻止某些文明接触可能与“最初之光”相关的、位于宇宙边缘的古老秘密。
“它们在害怕……害怕有新的变量,触及那些被它们瓜分并隐藏起来的‘光’。”李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更坚定了他的判断,那些古老的“瓜分者”们建立的秩序,并非完美无瑕,存在着致命的弱点与恐惧。
他将这份提炼出的信息与自己的感悟封存,传给了青鸾与玄龟,作为归源星海最高机密存档。同时,也将关于秩序力场结构弱点、悖论利用心得等战斗经验,整理成神念玉简,准备纳入归源星海的传承体系,供达到相应层次的修士参悟。
做完这一切,李默才驾驭归源时晷,正式回归归源星海核心。
当他穿过层层星海壁垒,感受到那与自身大道紧密相连、充满了生机与动态平衡的熟悉气息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与责任感油然而生。这里,是他的道场,是他的根基,也是他必须守护的、对抗古老秩序的希望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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