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左脚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坚硬的金砖地面竟发出细微的碎裂声!腰身一拧,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并非扑向殿门,而是诡异地侧滑向龙床右侧烛火最黯淡的角落阴影!在扑出的瞬间,他右手在腰间那条毫不起眼的黑色布带上一抹一抽!
“呛——啷——!”
一声清越凌厉、如同龙吟九霄的剑鸣撕裂了殿内死寂的空气!一道森森寒光骤然在他手中绽放,宛如一泓深秋寒泉被刹那唤醒!那并非寻常的笔直长剑,而是一柄柔韧异常的窄薄软剑!剑身通体泛着幽冷的青芒,不知是何等奇异金属打造,甫一出鞘,便带起一股割面生疼的锐烈剑气,将周遭的烛火光影都逼得一阵摇曳暗淡!
锦书被贾安那决绝的咆哮和骤然爆发的杀气惊得一个激灵!几乎是同时,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从背后传来——贾安在扑出的瞬间,左掌反手在她后背心轻轻一按一拍!这一掌蕴含了极其巧妙的阴柔内劲,并非伤人,而是如同推动一片羽毛,将锦书连同她怀中的襁褓,轻飘飘却迅疾无比地推向内殿深处一道垂挂着厚重深紫色帷幕的墙壁!
“砰!!!”
就在锦书撞入那帷幕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厚重的雕花殿门被一股狂暴的巨力从外面轰然撞开!沉重的门扇拍击在两侧墙壁上,发出令人心悸的轰鸣!
刺眼的灯光混杂着外面阴冷的夜风猛地灌入!刺耳的金属交击声、利器破开血肉的沉闷噗嗤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短促惨嚎、还有王体乾那如同夜枭喋喋的阴毒狞笑……地狱交响曲在这一刻轰然奏响!浓郁得化不开的、新鲜滚烫的血腥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屏风,蛮横地灌满了整个皇后寝殿!
锦书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无边血海!她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捂住怀中襁褓的口鼻,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关节泛白。襁褓里那幼小的生命似乎真的感受到了灭顶的灾厄,竟奇迹般地停止了啼哭,只微微蠕动了一下,一双纯净乌黑、如同浸在寒潭里的琉璃珠的眼眸,懵懂地睁着,倒映着帷幕缝隙外那片彻底化为修罗场的、摇曳跳跃的惨烈光影。
帷幕在她身后无声合拢,仿佛一道脆弱不堪的屏障,隔绝了大部分喧嚣,但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却如附骨之疽,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地缠绕上来,冰冷地钻进她的鼻腔,死死扼住她的喉咙。她甚至能隐隐听到兵刃快速切割空气的锐啸,以及贾公公那压抑着痛苦、却依旧凶悍不屈的闷哼!
汗水、泪水、还有不知何时溅到脸上的、带着温热的血滴混合物,模糊了她的视线,浸透了她的鬓发和衣领。她不敢有丝毫迟疑,凭着无数次在宫中行走、早已刻入骨髓的记忆,摸索着帷幕后冰冷潮湿的墙壁上那道几乎与砖石融为一体的暗门机括。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械弹动声。墙壁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三尺高的窄缝,露出后面更加深邃、弥漫着霉菌和尘土气息的黑暗。冰冷的、带着地底寒意的风扑面而来。
锦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钻了进去,顾不上回头再看一眼那地狱的景象,也顾不上思考贾公公的生死。她只有一个念头:跑!抱着怀中的小主子跑!离开这座吃人的魔窟!
身后的暗门在她钻入后悄无声息地合拢,将所有的喧嚣和血腥暂时隔绝。然而,真正的逃亡才刚刚开始。
夹道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两侧是冰冷厚重的宫墙巨石,脚下是坑洼不平、布满苔藓的湿滑砖石。这里没有灯火,只有无尽的、令人窒息的黑暗。锦书一手死死搂紧襁褓,让婴儿紧贴着自己的心口,另一只手在两侧粗糙冰冷的墙壁上胡乱摸索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狂奔。她的绣鞋早已被污水浸透,每一次落脚都带着粘腻湿滑的触感和细微的溅水声。恐惧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她,肺部如同风箱般剧烈拉扯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贾公公那决绝的眼神,闪过吴稳婆喉骨碎裂的脆响,闪过王体乾那阴毒的笑容...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只是拼命地跑,朝着记忆中废苑的方向跑!汗水如同小溪流般淌下,流进眼睛,刺痛无比,她却连抬手擦拭的勇气都没有。
不知在这绝望的黑暗中奔跑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前方,终于透进一丝微弱的、带着草木腐烂气息和泥土腥味的凉风!那风虽然冰冷,却如同甘泉涌入了快要窒息而亡的肺腑!狗洞!就在前面!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锦书死寂的心底重新燃起。她几乎是扑了过去,手脚并用地拨开洞口茂密湿冷的杂草荆棘。尖锐的草叶划破了她的手臂和脸颊,带来细密的刺痛,她却浑然不见。她小心翼翼地将襁褓护在身前,侧着身子,不顾一切地奋力向外钻挤!粗糙冰冷的砖石挤压着肩膀和胸口,带来阵阵闷痛。
终于!半个身子探出了狗洞!外面是荒凉的废苑,杂草丛生,断壁残垣在黯淡的星光下投下幢幢鬼影。冰冷的夜风毫无遮挡地吹拂在她汗湿的身体上,激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却也让她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她贪婪地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泥士气息的空气,辨认了一下方向。不远处西角楼那巨大飞檐的轮廓在深沉的夜色中隐约可见,像一头蹲伏的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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