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庆三年,大公主刘婷的婚事刚过数月,紧随其后的,是二皇子刘慎的婚礼。
这桩婚事,是太皇太后孟氏临终前留下的懿旨所定。
因为孟家主支没有适龄的嫡女,所以迎娶的是孟家旁支的嫡女为二皇妃。
婚礼当日,天公并不作美,朔风卷着细小的雪粒,打在脸上微微生疼。
然而,这并未影响婚礼的隆重。
皇宫内的广场上,仪仗森严,红毡铺地,规制严整,彰显着皇子大婚应有的气派。
从迎亲队伍入宫,再到与新娘并肩向帝后行礼,全程下来,刘慎的脸上都挂着得体的笑意。
无论是面对前来道贺的朝臣宗室,还是宫中的长辈,他都笑意盈盈,应对得滴水不漏,看不出半点不情愿。
“二殿下真是好气度。”
“宠辱不惊,颇有涵养。”
“孟家这门亲事,看来二殿下是真心接纳了.......”
观礼的宗亲朝臣中,传来低低的议论声。
许多目光落在这位新郎官身上,谁都明白这桩婚姻背后的政治意味,也都想看看刘慎会如何应对。
而刘慎这般表现,反倒让人意外,不禁对他多看了几眼。
这份沉稳,倒不是个能小瞧的。
观礼的皇室成员按序而坐。
刚满两岁的二公主刘核,兴奋得不得了,这是她第一次出席如此盛大的场合。
小丫头被乳母抱在怀里,穿着一身绣着小小金凤的红色宫装,头上扎着两个圆滚滚的发髻,各系着鲜红的丝带。
她似乎完全被这满眼的红色、晃动的珠翠吸引住了,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小脑袋转来转去,看什么都新鲜。
当礼官高唱“礼成”,乐声再次奏响,刘核像是终于理解了这是在庆贺,立刻咧开小嘴,咯咯咯笑出声来。
然后学着大人的样子,举起两只胖乎乎的白嫩小手,用力地拍在一起。
“啪!啪!啪!”
她那小巴掌拍得响亮至极响亮,但在肃穆的乐声与行礼声中,格外醒耳。
刘核拍得起劲又认真,小身子都跟着一颠一颠的,红丝带也随着晃动。
不少人的目光纷纷看向这位小公主,眼中露出笑意。
连一直面色平淡的刘靖,目光扫过小女儿时,冷硬的轮廓也柔和了一瞬。
宋瑶更是跟着女儿一起拍了起来。
这并非礼制规定的环节,但中宫皇后一动,宫人虽不明所以,但也跟着拍了起来。
紧接着,一些宗室女眷、官员家眷见状,虽心中诧异,但也犹豫着加入了。
起初只是零星的附和,很快便连成一片,虽不整齐,可因为人数众多显得颇有声势,竟将庄严礼乐都隐隐压下去几分。
一时间,太和殿侧殿内,掌声雷动。
二皇子刘慎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但很快,他就强行压下心头情绪,几乎是立刻调整了过来。
非但笑容恢复,甚至比之前更显温煦,他还特意朝着刘核的方向微微颔首,眼神中是兄长对幼妹的友爱与纵容。
这一系列反应,行云流水,自然无比,落在大多数宾客眼中,只会觉得二皇子风度翩翩,友爱弟妹。
但六皇子刘青,可没错过二哥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阴霾。
见状,刘青冷哼了一声,甚至还用胳膊肘,怼了一下身旁看得有些无聊、已经开始神游天外的刘立。
“干啥?”刘立被弟弟一碰,回过神来,顺着刘青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恰好看到刘慎微微侧身,温声对身旁的新娘低语着什么。
从刘立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二哥温文尔雅的笑容。
“看啥?”刘立看了两眼,没发现任何异常,挠了挠头,困惑地看向弟弟。
然后冲刘青露出一个招牌式的、大大咧咧又带着点讨好的笑容。
就差把“我没看懂,但弟弟你肯定是对的”,这话写在脸上了。
刘青:“.......”就这么默默看着刘立。
刘立继续微笑,还嘿嘿了两声。
刘青没办法,只好压低声音道:“我记得二哥的妾室生了一个庶长女?”
他口中的妾室,原是在宋瑶身边待过的丫鬟,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给刘慎做了妾室。
但那妾室在生下庶女后没多久就染病去世了。
自那以后,刘慎便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深爱那位妾室,感念其情分,连带着那个妾室所生的庶女也十分受宠,甚至因此多年来未曾再纳新人。
京城里的传言,也因此渐渐变了味道。不少人称赞二皇子情深义重、洁身自好,甚至有人说他“颇有今上当年之风”,意指刘靖对宋瑶的专宠。
更有甚者,将话题引向宫中,暗示因为那妾室曾是皇后身边出去的人,主仆情深,所以二皇子在皇后娘娘那里也格外受看重、受照拂。
这些流言是从谁的府邸、通过谁的口最先传出去的,刘青不用细想也能猜到。
只是让刘青一直想不通的是,父皇向来心思缜密,对母后的维护近乎偏执,最容不得有人利用母后谋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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