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屯口,月华如霜,冰冷地泼洒在泥地上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上,泼洒在苏禾手中那柄滴血不沾、流转着森然乌光的古匕之上。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夜露的湿寒,如同粘稠的毒液,在死寂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老榆树后,疤脸刘三那双如同毒蛇般的三角眼,在浓重的树影下剧烈地收缩着,死死钉在苏禾那张沉静得令人心底发寒的脸上。粗重的喘息声从他喉咙深处压抑地滚出,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被猎物反噬的暴怒!他身边另一个藏在沟坎里的同伙,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有牙齿磕碰的细微“咯咯”声隐约传来。
“好……好得很!”疤脸刘三嘶哑狠戾的声音终于从树后响起,如同砂纸摩擦铁锈,“十六年不见,苏家少奶奶……倒是练了一手好本事!够辣!够劲!”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疯狂的杀意,“可惜!你那死鬼侄子沈砚之的命,还有苏家满门的血债,今晚就得连本带利还回来!那‘河洛算筹’和‘天工图谱’,老子要定了!”
最后一个字音未落!
“砰!砰!”
两道刺眼的火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声,猛地从老榆树后和另一侧的沟坎里同时迸发!灼热的弹头撕裂冰冷的空气,带着死亡的尖啸,一左一右,呈交叉火力,狠狠射向月光下那道单薄的身影!
疤脸刘三根本没打算再近身!他要的是速杀!是灭口!
枪口焰光照亮疤脸刘三那张扭曲狰狞、布满刀疤的脸,也照亮了苏禾沉静如深潭的眼眸!在枪响的刹那,她那看似单薄的身体,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又似早已预知轨迹的幽灵,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猛地向侧后方一个矮身急旋!
“嗤嗤——!”
两颗灼热的子弹几乎是擦着她的鬓角和肩胛飞过,带起的劲风甚至掀动了她的发丝和衣角!一颗狠狠嵌入她身后的土墙,溅起一蓬烟尘;另一颗则呼啸着射入远处的黑暗!
险之又险!毫厘之差!
然而,就在苏禾身形急旋、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
“砰!”
第三声枪响!如同毒蛇的致命一击!来自苏禾侧后方一处她之前并未察觉的、更深沉的阴影里!第三个人!疤脸刘三竟然还藏着一个枪手!这一枪时机刁钻至极,直取苏禾因躲避前两枪而暴露出的后心空档!
真正的杀招!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掌,瞬间攫住了苏禾!深潭般的眼底,那万年冰封的平静终于被打破,闪过一丝凝重!她强行拧身,试图规避,但身体的惯性已无法完全扭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苏禾那只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如同早有准备般闪电般探入怀中!再抽出时,指间已然多了一个小小的、敞开的油纸包!里面是深褐色的、散发着极其浓烈刺鼻气味的粉末!
她没有试图去挡子弹,那根本不可能!而是在拧身规避的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一包药粉,狠狠地向身后枪响的方向,迎着扑面而来的弹道劲风,猛地扬撒出去!
“噗——!”
深褐色的药粉如同炸开的烟雾弹,瞬间弥漫开来!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刺鼻辛香与苦涩剧毒的气息(正是“鬼见愁”为主配制的迷瘴粉)如同有生命的毒雾,猛地扑向那第三名枪手藏身的阴影,也部分笼罩了苏禾自己!
“咳咳!操!什么鬼东西?!”阴影里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呛咳和惊怒交加的咒骂!那射向后心的子弹轨迹,在这突如其来的浓雾干扰和呛咳导致的瞬间失稳下,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偏移!
“噗嗤!”
子弹入肉的闷响传来!但位置却从致命的后心,变成了苏禾的左肩胛外侧!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带着灼热的剧痛,狠狠撞在苏禾身上!她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数步,左肩瞬间被温热的液体浸透!深色的布衫上,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剧痛如同潮水般袭来!但苏禾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冰冷锐利!她知道,机会只有一瞬!
借着前冲踉跄的势头和浓烈药雾的短暂遮蔽,她强忍着肩胛的剧痛,脚下猛地发力蹬地!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不进反退!不是冲向屯内,而是朝着屯口外、老榆树侧后方那片更深、更利于隐匿的山林方向,亡命疾冲!同时,她反握匕首的右手手腕极其隐蔽地一抖!
“嗖!嗖!”
两道细微的、几乎被风声掩盖的破空声响起!两枚细如牛毛、淬着幽蓝暗芒的银针,如同毒蜂的尾刺,精准无比地射向老榆树后疤脸刘三露出的半个肩膀,以及另一侧沟坎里那个刚刚开完枪、正被药雾呛得手忙脚乱的枪手!
“啊!”“呃!”
两声短促的痛呼和闷哼几乎同时响起!树后的疤脸刘三猛地缩回身体,沟坎里的枪手则捂着手腕,枪都差点掉在地上!
“妈的!追!别让她跑了!她中枪了!跑不远!”疤脸刘三气急败坏、带着痛楚的嘶吼声从树后炸响!三道黑影如同被激怒的鬣狗,不顾呛人的药雾,疯狂地从藏身处扑出,朝着苏禾消失的山林方向猛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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