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依旧闭着眼,仿佛睡着了,气息微弱。
陆建国不再犹豫。他抱着那根木棍,如同抱着最后的希望,用尽全身力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步一挪,带着满身的伤痛,再次艰难地挪出了看青棚,一头扎进了晨光熹微、寒风刺骨的荒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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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向阳的缓坡,背风处积雪融化得早些,枯草下露出了湿润的深褐色泥土。几簇新冒出的、带着绒毛的荠菜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成了这片死寂中难得的生机。
陆建国跪在冰冷的泥地上,双手因为用力挖掘而颤抖,冻疮裂开的伤口被泥土反复摩擦,渗出的血丝混着泥浆,钻心的疼。但他浑然不顾,狼崽子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刚挖好的一个尺许深的土坑。坑壁被他用手拍打得尽量光滑垂直。
他拿起那根刻着图的木棍,仔细看着那个代表触发机关的三角形。他环顾四周,找到几根相对坚韧的枯树枝,用燧石尖锐的边缘费力地削尖一端。然后,他按照棍身图样的指示,将几根削尖的树枝倒插在坑底,尖刺朝上,闪烁着危险的寒光。
接着,是坑口的伪装。他小心地收集来一些细长柔韧的枯草茎,在坑口上方纵横交错地搭起一个稀疏的网格,再用更细碎的枯草和浮土薄薄地撒上一层,尽量做得自然,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最后,他在网格中心,放置了一小撮他仅能找到的、最鲜嫩的荠菜芽作为诱饵。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累得几乎虚脱,额头上全是冷汗,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强迫自己,拖着疼痛的身体,在附近找到一处能勉强遮蔽身影的土坎后,蜷缩下来,死死盯着那个陷阱的方向。
时间在寒冷和煎熬中缓慢流逝。风卷着枯草,发出呜咽。他冻得浑身发抖,胃里的饥饿感如同无数小虫在啃噬。陷阱毫无动静。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那个女人…果然是在耍他吗?绝望和冰冷的愤怒再次开始蔓延。
就在他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时候!
一道灰黄色的、迅捷的影子,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一丛枯草后窜出!目标正是陷阱中央那撮鲜嫩的荠菜芽!
野兔!
一只不算肥硕,但在这饥荒年月绝对算得上珍馐的野兔!
陆建国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大脑!他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
野兔灵巧地落在陷阱边缘,警惕地耸动着鼻子,红宝石般的眼睛机警地扫视四周。它似乎被那点难得的嫩绿吸引,试探性地向前跳了一小步,又猛地停住。
陆建国的心跳几乎停止。别发现…别发现…
野兔再次向前,后腿发力,朝着诱饵猛地一扑!
“咔嚓!噗嗤——!”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和利物入肉声骤然响起!
覆盖在坑口的枯草网格瞬间塌陷!野兔整个身体猛地坠入坑中!坑底倒插的尖锐树枝毫无阻碍地刺穿了它柔软的腹部和腿部!鲜血瞬间涌出!
“吱——!!!”凄厉尖锐的惨叫声划破了荒野的寂静!
成了!
陆建国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全身!压过了所有疼痛和寒冷!他像一头真正的掠食者,猛地从土坎后弹射起来,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陷阱!
坑底,野兔还在痛苦地挣扎抽搐,鲜血染红了泥土和枯枝。
陆建国眼中只剩下那团挣扎的、代表着生存的肉!他毫不犹豫地探出手,不顾兔爪的抓挠和尖牙的撕咬,死死地掐住了野兔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拧!
“咔嚓!”
轻微的骨裂声后,野兔的挣扎戛然而止,身体软了下来。
陆建国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双手沾满了温热的兔血和泥土。他看着坑底那只已经断气的野兔,一种前所未有的、亲手攫取到食物的巨大满足感和力量感,如同岩浆般冲垮了他所有的防备和冰冷!他猛地抬起头,狼崽子的眼睛在晨光中亮得惊人,第一次,带着一种纯粹的、近乎野蛮的兴奋和狂喜,穿透荒坡的距离,遥遥望向看青棚的方向!
那个陷阱…是真的!那个女人…她没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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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看青棚内,苏禾背靠着冰冷的土墙,闭着眼。小柒在她意识里小心翼翼地汇报:【宿主…目标情绪剧烈波动…狂喜、兴奋、力量感…肾上腺素水平飙升…能量+2%!当前总能量:3%!信任度…出现微弱正向波动!陷阱…陷阱成功了!他抓到兔子了!】
苏禾的嘴角,在无人可见的阴影里,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随即又恢复了冰封般的漠然。
就在这时,棚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女人尖利刻薄的嗓音,由远及近!
“苏招娣!你个丧门星!克夫的小寡妇!给老娘滚出来!”
破旧的棚门被“哐当”一声狠狠踹开!王翠花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她穿着一件半旧的碎花棉袄,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尘土和毫不掩饰的嫌恶,三角眼里射出刀子般的光,在昏暗的棚子里扫视一圈,最后死死钉在角落里的苏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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