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离开后,镇子表面上恢复了平静,可那平静之下,却涌动着一股新的、更加诡异的暗流。人们嘴上说着“再也不信什么狐仙了”,可眼神里,却总带着一丝不甘和探寻。
没有了,狐仙,他们好像不知道怎么做事了。
以前还有人能够给点建议,现在只能靠自己拿主意。
他们路过淼火柱家那片坍塌的废墟时,脚步会不自觉地放慢,眼神会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棵老槐树。树上的布条还在,被雨水泡得发白,像一块招魂的幡。
阿翠疯了之后,被娘家人接回了隔壁村。她整天披头散发,赤着脚,在村里的粪坑和水井边转悠,嘴里念叨着“金镯子”“符水”之类的话。
她的疯癫,成了鸡鸣镇这场闹剧最凄惨的注脚。人们提起她,都摇头叹息:“作孽哟,一家子都被狐仙害惨了。”
可就在记者离开后的第七天,阿翠突然回来了。
她是自己走回来的,赤着脚,踩着泥泞的土路,一步一步,走得异常平稳。她不再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眼神清澈而平静,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红头绳扎着。她径直走回了那片废墟,推开歪斜的院门,走进了那间只剩下半边屋顶的堂屋。
堂屋的香炉还在,里面积了半炉子的灰。她从怀里掏出三炷香,用火柴点燃,插在香炉里。然后,她坐在淼火柱曾经坐过的那把太师椅上,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
镇上的人很快发现了她的异常。有人偷偷趴在墙头往里看,只见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她的平静,比之前的疯癫更让人害怕。
凌晨五点十七分,挂钟的指针重合。
阿翠的身体猛地一颤,然后开始剧烈地抽搐。她的抽搐,和淼火柱的一模一样。身体向后弯成弓形,口吐白沫,眼珠翻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她倒在地上,四肢扭曲,手指死死抠着地面,指甲缝里全是泥土。
外面偷看的人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跑回家,把门关得紧紧的。他们以为,淼火柱的“狐仙”又回来了。
抽搐持续了三分钟。然后,阿翠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像只猴子一样窜到堂屋中央,眼睛发直,嘴角挂着白沫,声音沙哑地喊:“我是狐仙!你们都听好了,真正的狐仙是我,不是淼火柱!他只不过是我的附属物,我的傀儡!”
她的声音,不再是那个疯癫女人的尖利,而是一种低沉而威严的嗓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人群里一阵骚动。有人不信,说:“阿翠,你疯病又犯了?火柱都死了,你还装神弄鬼?”
阿翠——或者说“狐仙”——缓缓闭上眼,手指掐算着,然后猛地睁开眼,盯着那个人,说:“张老三,你去年偷了李寡妇家的十颗鸡蛋,藏在你家东屋的米缸里,对不对?”
张老三吓得脸都白了。那件事,除了他和李寡妇,没人知道。李寡妇与他相好,因为丢的鸡蛋不多,也没好意思声张。
“你……你怎么知道?”张老三结结巴巴地问。
“狐仙”冷笑一声:“我知道的多了去了。淼火柱体内的,根本不是狐仙,是只修炼了百年的老鼠精!它贪恋人间的香火,附在火柱身上,借他的口说话,骗吃骗喝。我才是真正的狐仙,一直在暗中观察。火柱被鼠精迷惑,做了许多错事,现在,报应来了,鼠精被天雷劈死,我才能出来主持公道!”
她这番话说得有鼻子有眼,加上她准确说出了张老三偷鸡蛋的事,人们开始半信半疑。他们想起淼火柱后期的种种异常,想起他体内的“那个他”的暴躁和贪婪,再对比阿翠此刻的威严和公正,心里的天平,开始慢慢倾斜。
“难道……她真的是狐仙?”
“说不定真是。火柱都承认自己是装的了,那附在他身上的,肯定不是好东西。”
“阿翠以前可老实了,从不说谎,她现在这么说,肯定有道理。”
议论声中,有人开始试探着请她“看事儿”。
“狐仙大人,我家儿子今年能考上大学不?”
阿翠闭上眼,片刻后说:“能,考上了,还是重点大学。”
八月,那家的儿子果然收到了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狐仙大人,我媳妇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八斤重,母女平安。”
十月,那家媳妇生了个八斤重的大胖丫头,母女平安。
一桩桩,一件件,都应验了。人们彻底信了。他们不再把阿翠当成疯子,而是当成真正的“狐仙大人”。每天凌晨,都有人早早地等在她家院子外,等着她“显灵”。
阿翠的“神通”,很快传到了市里。那些曾经被淼火柱“指点”过股票的老板们,闻风而动。他们开着豪车,带着保镖,来到鸡鸣镇,求见“狐仙”。
“狐仙大人,”一个胖老板递上一张名片,满脸堆笑,“我们市里的证券交易所,想请您去开设分堂,专门给您开设VIP交易室。您看,您要是不方便出门,我们可以把交易终端搬到您家里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