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吃了,单手撑颐道,“谢春深再有能耐,他改不了历史,不能带我回到过去。
我是在北方起家,从兴起斗富之风,人尽奢靡,元靖广纳后宫,国库亏空开始,我知道我的一切都再也无法回到顶峰。
来南康后我为了扩大生意,挣扎了,补救了。
而今我为谢戎得罪了萧家,萧家在会稽山宴上疑我后,我看清了。
凭我过去那些挤兑同行,放黑贷,与和尚勾结的手段,他们这些自恃清高的名士,永远不会认可我。”
石璞惊讶她胜过一般男女的先知,也惊讶她能说出这番话,“所以,你就要眼睁睁看着你自己自毁吗?”
木漪竟然掩面一笑。
石璞见她灿烂一笑,露出贝齿,身上血液顿时激流。
舔了下唇,继续说:
“陛下虽然同意军改,却也想尽力保留一些旧势力与之抗衡,除了召回谢春深,昨日急匆匆将我的两个女儿都接入宫中去了。
我现在又成了皇亲,萧家也不能逼陛下太紧,加上萧逸一死,内里有些乱,他们没有精力再来动我。
你有没有考虑过,借势于我,护住你这些财产。”
热茶终于重新上了一炉,木漪看着茶泡在水面上炸开,挣扎,消亡,归于浑浊。
她眨了下眼,有些困倦:
“怎么借势?”
“你嫁给我,我们利益同当,我会用我的身份来保你。”
木漪不意外,却也实在不明白他对自己怎么就如此执着。
这种从北到南的长情,究竟是爱与欣赏,还是一种没有得到便留遗憾的执念。
她想着,直接问了出来,触及他眼底的最深。
石璞回答,“或许,这二者都有。”
木漪懂了,点点头。
之后二人相对而坐,沉默了一会儿。石璞站起身来,了望四方,觉得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比她更璀璨了,连公主,他都未曾真正爱过,欣赏过。
他心下还是舍不得她出事,补充道,“谢戎回朝需要一段时间。
这期间,萧家要做什么,完全来得及,就利益而言,他们势必要阻拦你与戎再度结盟,所以,他们一定会对你出手。”
石璞将目光唏嘘又温柔地落在她脑顶上。
她已经不年轻了,却拥有了岁月里沉淀下的,更加惊人的明珠光华。
“是用全部等待一个谢戎,还是与我定亲,尽快护下你毕生所有。
输赢一念。
木芝,你做一个选择,三日之内,我等你消息。”
说罢不再看她,转身大步离去。
木漪坐在这方刻莲花与狸猫的石桌上,从天亮坐至天黑,一个时辰过去了。
炉子里的茶水,那婢子不知来回煮了几次。
木漪没说让她走,她也不敢走动,一直站着,腿都站麻了,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也不敢说话,只能偷偷抹眼泪,强打着精神,怕再挨骂。
刘玉霖已不在府上,燕珺跟着她歇几日,府上只有周汝还在。与这婢子交好的另一女仆忙找周汝求情,让她去出面解围。
周汝却也第一时间想到,木漪恐怕是心中有事。
“你将饭菜备好,我带她回来后,便立刻开饭。”
“是,大夫人。”
天黑沉,风有些大,周汝眯眼在风里找到那道人影,她过来便搀扶了那小婢一下,“可怜的孩子,你去吧。”
“可是……”
周汝温和一笑,知道是什么情况,“她是把你忘了,不然,早就让你回去了。”
婢女被那女仆搀走,周汝将带来的披风盖在她肩膀上,低低唤她一声,“孩子——”
木漪一下反惊地站起来,披风又落了地,周汝唤她吃饭,她恍然地摇摇头。
紧接着,说出来一句周汝意想不到的话:“母亲,我要与石璞定亲,越快越好。”
周汝瞪大了眼,被风蒙住视线,看不清木漪脸上的表情,思绪有一瞬空白,她问,“为什么?”
木漪将手里的信纸一折,这信是下午送到的,她说:
“我自己解释不清楚,不如让别人做给你看吧,你很快会明白的,我此举为何。”
说罢拉着她进去吃饭。进食,洗漱,安寝,一切都如常,甚至比周汝这个旁人都要淡定从容。
只是睡觉前,她不耐支走了守岁的人。
一个人看着床下那块空空如也的位子,突然回忆起被他用力气,猛然填满身体那一瞬的强烈感觉。
木漪忽然有些空虚。
如此发了会儿呆,她在枕下一掏,拿出之前所折的信纸来。
那是他在方过荆州,走水路遣来的书信。
灯火下,信纸里的力度比这个男人在床上的表现要温柔不少。
字短句少,木漪却觉正好。
写的是:
“春深寒常,涟漪不鸣,甚念卿卿,望嘱添衣,不一一。”
她以手抠唇,牵出一苦笑。
? ?坐朝问道,垂拱平章:君王端坐朝堂,与贤臣探讨治国之道,国泰民安。出自《千字文》
? 不一一:“剩下的好多话,就不跟你啰嗦了。”出自宋代文人书信。
? 还有一个大结局中,一个大结局下。两章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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