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之后,克雷顿带着克拉拉回到书房。
他几乎已经不用卧室了,书房是他以人类身份工作和休息的唯一场所。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唐娜这会儿又想和他说说话,于是也跟了进去。
克雷顿一到自己的位子上便向后靠着,他有一阵子没有刻意修理发型和胡须,黑色的长发已经盖过肩膀,胡须则垂到锁骨的位置,而且无论是头发还是胡须都一绺一绺打着卷儿。由于贝略家族有着这种卷发的特质,它们看起来比实际上还要浓密。
像黑色的绵羊毛,唐娜心想。
克拉拉爬到办公桌上,熟练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小锤子,对准克雷顿平铺的手指一个个用力敲过去。
【钢筋铁骨】这条歧路需要先损坏研习者的骨头,然后在修复过程中吸收其他材料强化自身。
即使这条歧路强大好用,但真正选择它的刃秘传研习者却很少。
因为真的很痛。
唐娜看着克雷顿一抽一抽的眼角,有些犹豫是不是该挑这个时候和他聊天。
还好她的叔父本人就没有这个顾忌。
“说吧,别告诉我你只是过来看望老人。”
“我就是想聊聊天。”
克雷顿抬起那只没有忙着被打的手往桌角的小书架上一指:“如果你没什么事,就帮我念念那本《笑翠鸟诗话》,从它到家里来有半年了,可我还不怎么认识它。”
唐娜抽出他要的书翻开,翻了两页停下了。
“啊,这是喀孙的诗人写的诗集!”她有些惊喜。
王国用武力殖民了那些新大陆的番邦异国,它们则反过来用文化席卷了多恩。喀孙、麦斯里、罗伦.....只要带上它们的标签,一切都变得潮流起来。
克雷顿的胡须里漏出一点笑容:“我本来想让克拉拉替我读,但她的小脑袋不太好使,现在还认不全字呢。”
“克雷顿才不聪明。”克拉拉恼火地嘀咕着,有意让音量大到每个人都听清。
克雷顿不得不安慰她:“别生气,亲爱的,不识字也并不全是坏处,至少你不会被书面上的骗局骗到,凡是你看不见的骗子都跟不存在一样,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多么干净美好啊。”
克拉拉没说话,不过抡锤子的力度小了些。
唐娜偷偷笑了几声,随后身体端正起来,用学校教授的朗读方式开始念诵诗篇。
这些诗的原文是另一种语言,经过翻译后并不符合多恩的诗歌标准,但情感不被这点细节所限。仅仅使用了一些朴素的文字,喀孙动人的山水便在这个出色诗人的笔下一幕幕拼成全貌。
这本书的内容不多,当她读完这一本诗集,抬眼望去,克雷顿的视线正越过她留在墙壁上,即使克拉拉还在砸他的手指,身体和眼神也一动不动。
“克雷顿?”
克雷顿眨了眨眼:“他的故乡风景很像巴特努啊。”
“有吗?”唐娜并不这么认为。
“那也许是我弄错了。”克雷顿没有再提。
看出他的兴致不高,唐娜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学校学到的新把戏,那是母亲不愿意教导的娱乐方式,但她一经上手就已经为之着迷。
“克雷顿,要不要打牌?”
克雷顿顿时手也不疼,心也不悸动了。
骠骑兵有三个不可动摇的标准,分别是马骑得快,舞跳得潇洒,还有牌打得好。
克雷顿正是个合格的骠骑兵。
上个月虽然在魏奥底的牌桌上大败了一次,但他对自己仍然很有信心。
至少对付一个新手,他不觉得有什么难度。
唐娜的宿舍只有三个人,所以她只会玩三个人的牌,克雷顿也喜欢热闹点的牌局,所以他们准备再凑一个。
管家和仆人不是玩牌的好对象,克雷顿不想干把发下去的薪水从他们手里赢回来的坏事,但和老玩家玩不赌钱的牌局又没什么意思。
他们有心让朱利尔斯过来加入这场娱乐,但巫师很是抗拒,他正在遵从克雷顿之前为他制定的健身计划以提高自己在那位神秘爱人面前的男性魅力,不愿意在打牌上浪费时间。
约瑟则不适宜在这个年纪接触牌局,他还太小,任何娱乐都可能让他成瘾。
最终,他们的视线重新落在克拉拉头上。
当天晚上,尝试来书房通知贝略一家用餐的仆人被无情地拦在外面,做了六道大菜的厨师郁郁寡欢地看着菜肴变冷,但又期待着时间快点超过九点,因为按照规矩,九点之后这些没动过的菜肴就是厨师和仆人们的了。
“我早该想到的,这是作弊!”
书房里,唐娜愤然地将牌统统摔在桌上,她的眼中布满血丝,似乎经历了高强度的精神对抗。
在她的对面,克雷顿一手拿着牌扇,另一只手不断抚摸着脸上浓密的黑胡须,眼神也不在牌上,看起来像是在疑惑自己为何坐在这里。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克拉拉虽然没有脚,但在牌桌上居然想踢谁就踢谁。
在他们边上,今天刚刚学会怎么打牌的常胜冠军克拉拉也拿着牌,本来是要笑,但看到他们的反应,又感觉赢牌是一件坏事,她十分委屈地咬着嘴唇,泪水开始在眼眶里开始打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