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的深秋,山道险峻而湿滑。一夜急驰,当陈锋率领的玄甲轻骑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距离黑石堡不足十里的鹰嘴涧时,天色已近正午。浓重的血腥味,即使隔着数里之遥,也已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混杂着草木焚烧的焦糊和某种令人作呕的尸骸腐败气息。
“王爷!” 先一步抵达探查的沈重山从山涧阴影中闪出,他脸上沾满烟灰,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因极度的愤怒而嘶哑,“查清了!是靛羽部大首领兀骨秃亲率本部‘血狼骑’三千,裹挟了至少两千名从三村掳掠的百姓!他们驱赶百姓填护城河、挡箭矢……堡内王猛将军旧部拼死抵抗,但……伤亡惨重!蛮族正在架设新的攻城云梯!”
沈重山语速极快,手指在粗糙绘制的地形图上迅速划过:“蛮族主力集中在黑石堡东、北两面强攻!被掳百姓大部分被驱赶在东门外那片开阔地,有约五百血狼骑看守。还有……还有数百妇孺被关在北面靠近瘴林的临时木笼里,似乎是准备……撤退时带走或……” 他没说下去,但眼中的怒火已说明一切。
陈锋勒住马,目光穿透稀薄的晨雾,投向黑石堡方向。堡墙多处冒起滚滚黑烟,喊杀声、哭嚎声、蛮族野兽般的咆哮声隐约传来,如同地狱的喧嚣。他脸色沉静如水,唯有那双紧握缰绳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王爷!末将愿率本部为先锋!杀透东门,先救百姓!” 雷豹双目赤红,按着刀柄请命。
“不可!” 沈重山急道,“东门外开阔,蛮骑五百,我们轻骑虽利,但强行冲击,百姓混杂其中,必然死伤惨重!且会打草惊蛇,让北面木笼的蛮族警觉!”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雷豹低吼。
陈锋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尺规,在地形图与远处模糊的战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北面那片被浓密瘴林边缘包围的区域——关押妇孺的木笼。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捕捉到瘴林边缘几处不易察觉的、人为踩踏出的小径痕迹,以及木笼附近蛮族守卫相对松懈的状态。
“雷豹!”
“末将在!”
“带一百五十骑!卸下所有显眼标识,马尾缚枝!从西侧绕行,潜入这片瘴林!” 陈锋的手指重重戳在北面瘴林深处,“林中必有蛮族斥候遗漏的小道!给本王像毒蛇一样摸到木笼后方!听我号箭为令,目标——看守木笼的蛮兵!务必以最快速度,最安静的方式解决!救出妇孺后,立刻掩护她们沿瘴林边缘向西南废弃矿洞撤离!沈重山会派人接应!”
“诺!” 雷豹眼中精光爆射,毫不犹豫。
“沈重山!”
“末将在!”
“你带剩余一百五十骑,分散成二十支小队!像幽灵一样,给本王游弋在整个战场外围!狙杀蛮族落单的斥候、传令兵!重点照顾那些操作投石机和云梯的蛮子!不必求全歼,制造混乱,延缓攻击,分散兀骨秃的注意力!为雷豹和堡内守军争取时间!”
“末将领命!”
“记住,” 陈锋的声音冰冷得如同极地寒风,目光扫过两人,“本王要的,是最大程度救人,不是蛮干!行动!”
雷豹与沈重山立刻带人分头行动,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迅速消失在复杂的地形与晨雾之中。
陈锋则只带了十名最精锐的亲卫,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攀上鹰嘴涧侧翼一处视野极佳、却又被茂密树丛完美遮蔽的高崖。从这里俯瞰,整个黑石堡战场如同地狱绘卷般在眼前徐徐展开。
黑石堡如同浴血的巨人,在蛮族疯狂的进攻中顽强屹立,但已是遍体鳞伤。城墙多处焦黑,几段女墙坍塌,巨大的豁口处,守军与蛮族正进行着惨烈的肉搏,尸体堆积如山。堡外东门前的开阔地上,景象更是惨绝人寰!数千名被掳的百姓,如同待宰的羔羊,被驱赶在一起。老人、孩子、妇女……他们衣衫褴褛,满面惊恐与绝望,被五百名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弯刀皮鞭的血狼骑严密看守着。不时有蛮兵策马冲入人群,狞笑着挥动皮鞭,抽打得哭喊震天,或随手抓起一个瘦弱的孩童,在手中玩弄般摇晃,引发人群更大的骚动和悲鸣。更远处,几架简陋却威力巨大的投石机,正将燃烧的巨石和浸满火油的滚木,源源不断地抛向堡内,每一次落下,都引发一片火海和守军凄厉的惨嚎。
而在战场的北侧边缘,靠近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墨绿色瘴林,景象更加令人发指。十几个用粗大原木钉成的简易笼子如同牲口圈般排列,里面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数百名妇女和孩童。她们大多被绳索捆绑,堵住了嘴,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眼中充满了对未知命运的极致恐惧。几十名蛮族士兵懒散地围在笼子周围,有的喝酒,有的对着笼内的妇女指指点点,发出下流的哄笑,甚至有人试图将手伸进木笼,引来惊恐的尖叫。一个蛮族小头目模样的家伙,正挥舞着鞭子,抽打着一个试图爬出木笼的男孩,男孩的哭喊声在混乱的战场上显得微弱而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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