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的生活,更加简单。每日哺乳皇子弘历(她坚持亲自哺乳,并非出于母爱,而是觉得此举最省事,也最避免旁人做手脚),看着他一点点长大。孩子的眉眼逐渐长开,愈发显得聪慧俊秀,那双酷似胤禛的眼睛,偶尔会让她有瞬间的恍惚,但也仅此而已。
胤禛来延禧宫的次数愈发频繁,有时是来看儿子,有时,或许只是想看看她。
他会在她抱着弘历晒太阳时,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复杂地流连于她沉静的侧脸和怀中咿呀学语的婴孩。
他会尝试与她交谈,从宫务到时政,甚至偶尔提及前朝一些无关痛痒的趣事,试图引起她的兴趣。
安陵容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必要时才简短的回应几句,态度恭谨而疏离。她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无论胤禛投下怎样的石子,都激不起预期的涟漪。
这种彻底的“静”,让胤禛在感到无力之余,警惕之心也日益加重。
他深知,在这深宫之中,绝对的平静之下,往往暗藏着致命的旋涡。
他能为了弘历清洗掉所有明面上的敌人,却难防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窥探与算计。尤其是,知晓太多秘密的人。
小夏子,章弥。这两个名字,逐渐在胤禛心中清晰起来。
小夏子(苏培盛的徒弟),他身边自处理掉苏培盛后,目前最得用的太监大总管,前世最后也倒向了甄嬛。
今生,他虽未给他们这些人背叛的机会,因早早处置了甄嬛,所以今世已经处理掉的苏培盛与崔槿汐的关联也未像前世那般紧密,也并未拉拢到自己现在这位太监总管。
但这个人,也知道他太多秘密,见证了前世那些不堪的、被蒙蔽的过往,也包括今生他对安陵容那些难以言说的执念与挫败。
这样一个洞察帝心、且有过“前科”的人,留在身边,如同枕着一只毒蛇。他不能容忍任何可能泄露他心思,甚至未来可能影响、非议弘历出身的人存在。
章弥,太医院院判,安陵容这一胎从诊出到平安生产,皆由他一手负责。他清楚安陵容孕中所有的脉案,知道她曾服用过哪些药物,身体底子如何亏损……这些关乎宸贵妃母子健康的隐秘,绝不能为外人所掌控。
况且,章弥此人,医术虽高明,却最是明哲保身,是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今日他能对皇帝忠心耿耿,他日若遇更强势力或为保自身,难保不会吐出些什么。
隐患,必须清除。
胤禛的手段,向来是雷厉风行且不留痕迹。
对付章弥,更为容易些。不久后,太医院便传出章院判因年事已高,且长期操劳,染上咳疾,恐过了病气给宫中小主与皇子,主动上书请求恩准还乡荣养。
胤禛“勉为其难”地准了奏,还赏赐了不少金银,以示皇恩浩荡。
章弥离京那日,车队刚出京城不过百里,便在驿道旁遭遇了一伙“流匪”,不仅财物被劫掠一空,章弥本人也因“受惊过度”,“旧疾复发”,当夜便暴毙在驿站之中。消息传回京城,胤禛只是淡淡说了句“时运不济”,命内务府循例抚恤其家人,此事便再无人提起。
解决小夏子,则需更缜密些。毕竟他是御前第一得脸的大太监,骤然消失,难免惹人猜疑。
机会很快到来。一日,后宫失宠多年的小答应、小常在们因一件小事在御花园中冲撞了安陵容,言语间颇多不敬,甚至隐隐提及安陵容“狐媚惑主”、“凭子争宠”。
安陵容自是浑不在意,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径直带着宫人离去。
此事却被“恰好”路过的大太监夏公公看在眼里。
若在以往,小夏子或许会权衡利弊,选择息事宁人。
但如今,他隐约感觉到皇上对这位宸贵妃娘娘非同一般的重视,加之这些蒙古妃嫔平日最是嚣张,也曾对他多有轻慢,他便想着卖个好给宸贵妃
在胤禛面前“无意间”提起了此事,言语间自然偏向安陵容,暗示这些蒙古妃嫔不敬皇嗣,藐视宫规。
他本以为这会迎合圣意。
谁知胤禛听罢,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冰冷地扫向他:“朕竟不知,夏公公如今倒有闲心管起后宫妃嫔的口角是非了?”
小夏子心中一凛,慌忙跪地:“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只是觉得她们对宸贵妃娘娘和小皇子不敬,实在……”
“实在什么?”胤禛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宸贵妃与小皇子,也是你能妄加议论的?小夏子,你是不是觉得,在朕身边待得久了,连主子们的事,你都能插手了?”
“奴才该死!奴才万万不敢!”小夏子冷汗涔涔,磕头不止。他直到此刻才猛然惊觉,皇上对静嫔的维护,已到了不容任何人置喙,甚至不容他们这些近侍“揣摩”的地步!
“不敢?”胤禛冷哼一声,“朕看你是胆子太大了!御前失仪,妄议主子,挑拨宫闱……你这差事是当到头了!”
“皇上!皇上开恩啊!”小夏子彻底慌了,涕泪交加地求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