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刚过，苏晚才把最后一笔设计修改完。台灯的光晕落在“涅盘”系列的最终稿上，凤凰的尾羽缠绕着云纹，在深青色底布上仿佛真的燃烧起来。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指尖划过屏幕上的签名，终于松了口气。
手机就在这时突兀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王总”两个字，像个不速之客，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王总很少这么晚打电话，除非有急事。
“喂，王总。”
“苏晚啊……嗝……”电话那头传来浓重的酒气，夹杂着嘈杂的音乐声，“你在哪儿呢？出来陪哥喝两杯……嗝……”
苏晚皱起眉：“王总，我已经下班了，现在在家。”
“在家？在家干嘛呀？”王总的声音带着醉醺醺的暧昧，“出来嘛，就当陪客户了。赵氏的张总也在这儿，你过来敬杯酒，以后……嗝……以后你的日子也好过点……”
苏晚的胃里一阵翻涌。陪酒？用这种方式换取“好日子”？她想起林薇薇那只宝蓝色的包，想起王总开会时意有所指的眼神，一股屈辱感瞬间涌上心头。
“抱歉王总，我不舒服，不能去。”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不舒服？我看你是不给我面子！”王总的语气立刻变了，带着威胁的意味，“苏晚，你别忘了，你妈还在医院等着用钱呢！这个月的绩效奖想不想要了？明天赵氏的发布会还想不想去了？”
这些话像鞭子一样抽在苏晚心上。她紧紧攥着手机，指节泛白，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王总，这是我的私事，和工作无关。”
“怎么无关？”王总冷笑一声，“在盛世上班，就得懂规矩！林薇薇为什么混得比你好？人家懂事！你以为就凭你那点工资，能救你妈？识相点，赶紧过来，地址我发给你……”
“我不去。”苏晚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如果王总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苏晚！你他妈敢挂我电话？！”王总的怒吼从听筒里炸出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滚蛋！”
“那就请便。”苏晚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挂断键。
手机还在震动，王总又打了过来，她直接按了拒接，然后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做完这一切，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刚才的镇定都是装的，她的心脏还在砰砰狂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滚蛋？她不是没想过辞职，可母亲的医药费像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没了这份工作，她连下个月的住院费都凑不齐。
苏晚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申城的夜晚永远不缺光亮，可没有一盏是为她而亮的。她想起王总那些污秽的话，想起林薇薇得意的笑脸，想起自己藏在衣柜里的旗袍，眼眶突然湿了。
为什么想安安静静地工作，踏踏实实地做设计，就这么难？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陈瑶发来的消息：“睡了吗？明天发布会的礼服我帮你拿到后台了，放心。”
苏晚回复：“还没，刚有点事。谢谢你瑶瑶。”
“跟我客气啥！”陈瑶发来个抱抱的表情，“对了，秦峰刚才跟我说，陆总明天也会去发布会，说不定能帮上忙。”
陆时砚？苏晚愣了一下。那个匿名客户，那个送她缝纫机、提前打稿费的陆总？
她突然想起自己给匿名号码发的消息，还没有收到回复。他会来吗？会愿意让她用那件旗袍吗？
正想着，手机又亮了，这次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明晚七点，后台等你。”
是那个匿名号码！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一股暖流突然涌上心头。他看到了，他同意了！
她紧紧握着手机，仿佛握着一根救命稻草。刚才王总带来的屈辱和恐惧，似乎被这短短的几个字驱散了不少。
至少，还有人愿意给她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苏晚回到桌前，打开设计稿，目光落在凤凰的眼睛上。她用红色的马克笔，在凤凰的眼眶里点了一点，像滴血泪，又像团火焰。
王总的电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她不是骆驼，她是凤凰，能在烈火中重生的凤凰。
第二天上班，苏晚刚走进办公室，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同事们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交头接耳，见她过来又立刻闭上嘴。
她刚坐下，王总的秘书就过来了，把一个信封放在她桌上，语气冷冰冰的：“苏晚，王总说你不适合这份工作，这是你的解聘通知书和工资。”
苏晚拿起信封，指尖有些发凉。果然来了。她抬头看向王总的办公室，门紧闭着，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正在得意地看着这一切。
“我知道了。”她平静地说，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有一个掉漆的搪瓷杯，一本画满设计草图的笔记本，还有那个被她贴好键盘膜的旧U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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