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铁网封界,人心惶惶
1937年11月的法租界,早已没了往日的灯红酒绿。清晨的雾霭还没散尽,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就划破了街巷的宁静——日军的卡车沿着租界边界缓缓行驶,士兵们跳下车,将带着倒刺的铁丝网重重砸进泥土里,网尖泛着冷冽的寒光,像一头蛰伏的野兽,把租界与外界彻底隔成了孤岛。
沈青梧站在石库门二楼的窗台后,指尖抵着冰凉的玻璃,看着楼下的景象。巷子里挤满了难民,有的背着破旧的包袱,有的怀里抱着饿得哭不出声的孩子,拼命往铁丝网的方向挤,却被日军士兵用枪托狠狠砸回去。“不许动!租界已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日军的嘶吼声混着难民的哭声,透过窗户钻进来,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阿青,影的伤势又重了些,烧得厉害。”顾晏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难掩的焦急。他手里端着一碗熬得稀烂的米汤,碗沿还冒着微弱的热气,在这阴冷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单薄。
沈青梧转过身,快步走向地窖的入口。石库门的地窖藏在厨房的柴火堆后,掀开沉重的木板,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影躺在铺着干草的木板上,脸色苍白得像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原本束着的黑发散乱地贴在脸颊,呼吸急促而沉重,胸口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了一大片——那是昨日在地下据点突围时,为了替她挡武藤敬二的子弹留下的伤。
沈青梧蹲下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指尖传来滚烫的温度,让她眉头皱得更紧。“再这么烧下去,就算没中枪,也得把脑子烧坏。”她从怀里掏出仅剩的半片退烧药,碾碎了混进米汤里,小心翼翼地扶起影的肩膀,“张嘴,先把药喝了。”
影的意识模糊,喉咙动了动,却没能咽下去,米汤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沾湿了沈青梧的袖口。她没有丝毫嫌弃,用袖口擦了擦他的嘴角,声音放软了些,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林墨,撑住。你刚倒戈,还没亲眼看到鬼子被赶出上海,不能就这么倒下。”
听到“林墨”两个字,影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依旧虚弱,却多了几分清明,看着沈青梧,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租界……被封了?”
“嗯,松井一郎猜到你藏在租界,要挨家挨户搜。”沈青梧放下碗,伸手按住他渗血的绷带,“你安心在这待着,我去应付。记住,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话音刚落,巷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日军士兵的叫喊:“开门!搜查地下党!不开门就砸了!”
顾晏辰脸色一变,立刻要去开门,却被沈青梧拉住。她快速整理了一下衣襟,将藏在腰间的短枪往里面塞了塞,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带着几分杀神特有的凌厉:“我去开,你守着地窖,别让任何人靠近。”
走到门口,沈青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杀意,脸上换上了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拉开门栓的瞬间,故意往后退了一步,露出怯生生的表情:“太君,怎么了?我家就是普通人家,没有什么地下党啊。”
门口站着两名日军士兵,还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翻译,翻译官仰着下巴,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少废话!松井大人有令,租界里藏了要犯,每家每户都要搜!赶紧让开,不然把你抓回去问话!”
沈青梧连忙侧身让开,看着日军士兵闯进屋里,翻箱倒柜地搜查。厨房的柴火堆被翻得乱七八糟,顾晏辰站在一旁,紧紧攥着拳头,却不敢有丝毫动作。沈青梧悄悄走到顾晏辰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慌,地窖的木板钉了钉子,他们找不到。”
果然,日军士兵搜了半天,除了几件破旧的衣服和半袋米,什么都没找到。其中一名士兵不耐烦地踹了踹柴火堆,骂骂咧咧地说:“什么都没有,走!下一家!”
看着日军士兵离开,沈青梧才松了一口气,靠在门框上,指尖微微泛白。顾晏辰走过来,压低声音说:“这样不是办法,他们要是再搜一次,说不定就会发现地窖。”
沈青梧点了点头,眼神沉了下来:“我知道,所以我得去见松井一郎,用‘青田’的身份,给他们指个假方向,拖延时间。”
第2节:伪装赴会,虚与委蛇
日军驻沪领事馆的门口,守卫比往日更森严了。沈青梧穿着一身素雅的日式和服,裙摆拖在地上,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遮住了眼底的疲惫,手里拿着一个棕色的文件袋,神色平静地走到岗哨前。
“证件!”岗哨士兵端着枪,眼神警惕地上下打量着她。
沈青梧弯腰行礼,将伪造的“青田”情报员证件递过去,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日式的谦卑:“我是青田,要向松井大人汇报情报,请通融一下。”
岗哨士兵仔细检查了证件,又对照着手里的照片看了半天,确认没有异常,才挥手放行。走进领事馆,庭院里的樱花树早已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风一吹,枝桠摇晃,投下斑驳的影子,像一个个狰狞的爪子,让人心里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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