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之海的海面并非寻常液态,而是由无数细碎的虚无残念汇聚成的灰雾。雾气翻涌时,发出类似叹息的呜咽,每一缕雾气都在悄无声息地剥离靠近者的记忆,仿佛要将一切存在的痕迹都抹去。林风静立在海畔的法则礁石上,断水剑穗的微光在此处已近乎熄灭,唯有掌心那并蒂莲的虚影仍在顽强跳动,与海中那道与他灵根产生共鸣的残念遥遥相对——那残念藏在灰雾最深处,时而化作他幼年时小镇的袅袅炊烟,时而变成修仙门派的青石板阶,甚至短暂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怀中抱着襁褓,眼神中满是难以言说的不舍。域核种子的嫩叶彻底蜷缩成一团,叶片上原本清晰的“共生”二字已被虚无之力抹去大半,只留下一个残缺的“共”字,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被遗忘的切肤之痛。
“机械环检测到空气中漂浮着超过百万种‘记忆碎片’。”叶灵的机械环悬浮在礁石上方,环身投射出一片由光点组成的星云——每个光点都是一段被剥离的记忆,有修士的修炼感悟,有灵根的生长印记,甚至有孩童的嬉闹片段,纷繁复杂。“这些碎片被虚无之力拆解成最原始的‘念子’,只要接触到生灵,就会试图取代其原有的记忆。刚才有片‘学宫记忆’差点钻进我的机械环,里面记载的竟是完全陌生的课程,显然是被篡改过的虚假记忆。”她指尖在环上轻轻一划,星云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粒,“唯一的防御方法是用‘核心记忆’加固灵识——我们每个人最珍视的记忆,就是对抗虚假的坚实盾牌。”
阿牛用雷锤在礁石上凿出一道环形深沟,雷光顺着沟沿燃起,形成一道闪烁的屏障。屏障与灰雾接触的地方,不断有记忆碎片被点燃,化作短暂的火光,照亮阿牛脸上紧绷的神情。“风哥,它们在‘偷’!”阿牛的声音带着急怒,雷锤的星纹在此刻凝成一道“守忆符”,郑重地贴在自己的眉心,“这些灰雾里的念子在偷我们的‘记得’!我刚才差点忘了雷锤是怎么用的,还好想起了我们第一次一起打凶兽的事,雷光才重新亮起来!”他突然将雷光注入周围的法则礁石,让礁石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雷纹,密密麻麻,“我把重要的事都刻在石头上,就算被偷了,看到这些记号也能想起来!”
君无痕的离火剑斜插在礁石缝隙中,剑刃的金红火焰在此处燃烧得异常微弱,却带着一种穿透虚无的韧性,不曾熄灭。火焰中,不断有被灼烧的念子化作灰烬,露出里面一闪而逝的真实记忆——那是属于离火剑初代铸剑师的片段:他在锻造此剑时,融入了自己对“守护”的深刻理解,而非单纯的杀伐之意。“遗忘之海的本质,是‘未被锚定的记忆坟场’。”君无痕的声音冷冽如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离火剑突然拔出,在半空划出一道火焰符文,光芒虽弱却清晰,“渠守残卷记载,所有未被生灵牢牢记住的记忆,最终都会漂流到这里,被虚无之力慢慢分解。那道与林风共鸣的残念,其实是他灵根深处未被唤醒的‘本源记忆’,被遗忘之海的力量牵引至此。”
苏姨娘的镇水灵珠悬浮在礁石旁的记忆残片堆上,柔和的蓝光漫过那些破碎的念子,让其中一部分暂时凝聚成清晰的画面——有跨域灵根相互守护的温情,有修士为保护灵根牺牲的壮烈,甚至有掠灵族未被污染时的纯真模样,每一幕都触动人心。“父亲的《域界杂记》里夹着一片‘守忆叶’,说是用自己最珍贵的记忆浇灌而成。”苏姨娘的声音带着柔和的力量,将叶片轻轻放在镇水灵珠下方,蓝光与叶片共鸣,让画面变得更加稳定,“叶片上写着‘记忆的价值,不在记住多少,而在愿意守护多少’。你看这些被凝聚的画面——”她指向一幅九域与源初界生灵共舞的画面,眼中满是温情,“只要我们愿意记住它们,它们就不会被虚无之力彻底吞噬。”
林风的目光穿透翻涌的灰雾,落在那道与自己共鸣的残念上,眼神坚定。断水剑在他手中缓缓抬起,剑穗的并蒂莲虚影与他灵识中最珍贵的记忆——小镇的星空、挚友的笑脸、初遇灵根的悸动——相互交融,在身前凝成一道由真实记忆组成的“忆桥”。桥身与灰雾接触的地方,虚假的念子纷纷退散,露出一条通往灰雾深处的小径,径旁的记忆残片上,开始浮现出属于林风的真实片段:他在杂役院偷偷修炼的夜晚,他与叶灵、君无痕初遇的演武场,他第一次握住断水剑的瞬间,每一幕都清晰如昨。
“那道残念,是我身世的关键。”林风的声音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笃定,他踏上忆桥,断水剑的微光随着步伐逐渐亮起,“它不是要伤害我,而是在等待被我‘记起’。虚无之符的力量虽然在拆解记忆,却也意外地保护了这段被刻意掩盖的本源记忆,让它没有被人为篡改。”
就在此时,遗忘之海的灰雾突然剧烈翻涌,仿佛有风暴即将来临。那道与林风共鸣的残念周围,无数虚假记忆念子突然汇聚,化作一道巨大的“忘川之兽”——它的身躯由无数扭曲的记忆片段组成,有被篡改的门派恩怨,有虚假的灵根冲突,甚至有林风被挚友背叛的幻象,狰狞而可怖,显然是虚无之力为了阻止他唤醒本源记忆,而凝聚出的防御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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