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汐月闻言，只无声的笑了一下，拿起桌子上匕首，先在自己手指划了一道口子。
鲜血溢出的一瞬，她温声对老掌柜道：“之前听您说，这药能令伤口恢复如初。若真如此神奇，今日事毕后，还请老掌柜能不吝赠我一盒。而现下嘛，我想当场试一试药效，可否？”
边说着，她已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翻掌向上，递到老掌柜面前。
显然，这举动是要立刻涂上，老掌柜手中的那不知是夺命，还是治伤的药膏。
苏汐月虽没明说，但她此时的言行已是不言而喻——若今日之事不能善了，她与老掌柜将会是同命运。
而相比于言语讲明，让人对现状进行理解，付诸于行动才能令人更加信服。
云来茶楼的老掌柜平日就极精明，在这生死攸关之时，脑子自然转的更快了。
这小妮子哪里是在讨药，分明就是在用行动安抚他，并争取他的信任。
换言之，这小妮子一伸手，就是在向他讨命啊！
还是他心甘情愿，亲手奉上的那一种！
不过，开始动脑思考的老掌柜终于不再颤抖，并终于从魏忠贤的恫吓中恢复了冷静理智。
此刻事态，还真非得如此铤而走险，才能得生路啊。
老掌柜想定之后，二话不说，直接一把抓起匕首，一刀就割破了自己手背，并冲苏汐月点头道：“丫头，小老儿的命，这就交到你手里了。”
话闭时，他已翻转鲜血直流的那只手，将紧握在掌心的一巴掌大的锦盒，展现在苏汐月眼前。
苏汐月接过锦盒时，面上虽不显，心中却着实是微松了口气。
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有利的结果，这是她的信条。但要想达成这般效果，此刻老掌柜的配合，是绝对必不可少的。
如今，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了。
“多谢您，”苏汐月对老掌柜诚挚的道谢后，边转头四顾边又问道：“不知香炉何在？”
恢复冷静后，老掌柜的动作也利落起来，边迅速说着“这里，就收在这里。”他人已飞奔到了墙边的一排矮柜旁。
这回用的时间，比找药膏可快了不少。
只转眼间，一顶古朴又无甚特色的香炉，就被摆在了屋内唯一的空桌上。
老掌柜还十分周到的，找出了线香，香粉与火折等物。
苏汐月谢过，却并不去动除香炉外的其他东西。
只在检查并肯定香炉可用后，转头对老掌柜和魏忠贤道：“两位，请来这里坐。坐稳后需保持静默，并闭眼调息。”
她边说边随手指了方桌的两侧，让魏忠贤与老掌柜相对而坐。而两人中间隔着的方桌正中，就放置着备好的香炉。
魏忠贤目光不善的盯了眼，兀自镇定自若的苏汐月，嘿笑一声后，才依言坐在了方桌靠外的一侧。
“小丫头，你若想趁机逃跑……”
不等话音落地，他已抄起桌上的粗瓷茶碗，随手掂了两下后，就直接掷了出去。
转瞬间，伴随瓷器摔碎的脆响，一声“吱吱”的惨叫，也回荡在了屋中。
茶楼老掌柜被吓得一抖，目光下意识就被那声音引去了矮柜的角落。
那角落的位置刁钻，老掌柜还费了一番力，伸头抻脖才得看清。
只见，一只灰皮巴掌大的老鼠，竟被茶碗几乎砸成肉饼不说，还披了一身“刺”成了只刺猬！
这力道，若落在人身上，砸中四肢就得断胳膊断腿，中了脑袋那就得开瓢啊！
可这位郡丞大人出手之前，双眼一直都盯着苏家丫头呢。
啧，不说别的，这位魏大人的身手，还真是货真价实。
苏汐月自然也看清了魏忠贤的恐吓，只不过她面色依旧平静，甚至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且在收回视线之时，她还不忘“好心”的提醒魏忠贤道：“若大人你还有逮耗子的闲心和功夫，不妨多用些在静心之上？那我这香的效果，大概会事半功倍，也未可知。”
魏忠贤哪里听不出，苏汐月这是在讽刺他有劲儿没处使，还变着法的骂人！
但他只恶狠狠的瞪了苏汐月一眼，就狞笑着道：“小丫头倒有几分胆色，但牙尖嘴利救不了你，我等着看一会儿结果。”
魏忠贤对自己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脾气一上来，怒火三两天都下不去。别说什么静心凝神，和听曲儿熏香就能消下去，就是延医用药他都试过，没效！
但他又不想放弃眼前这难得的机会，若真有能祛疤复原的灵丹妙药，外加静心去火的神香，他日后战场拼杀，也少了几分顾忌不是？
所以，当下他也不多说什么，只便任由苏汐月等人折腾。若是事有不成，他自然有能出气的其他法子——灭了今日让他破相与心情糟糕的众人九族就是。
边这样想着，魏忠贤随手挑了个茶碗在手中把玩，边将眼一闭，努力静心去了。
老掌柜对此只能哀叹一声，用目光又拜托了苏汐月一遍，才依对方吩咐，闭目凝神去了。
这之后，苏汐月从腰间和袖中取出各色荷包五六枚放于桌上，专心调配起来。
与此同时，之前不知消失去哪里的陈炎，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门口，并毫不犹豫的举步入内，直到苏汐月身后才抱臂站定。
屋内充斥着的血腥气，比他离开时更浓了。
且除了方桌旁的魏忠贤与茶楼老掌柜，那是肉眼可见的鲜血淋漓伤口，他竟从身边人的身上，也嗅到了淡淡的血味儿。
而这时，他注意到，苏汐月往腰间系香包的动作十分别扭，且那一晃而过的指尖，还有一抹鲜艳湿润的红。
对于他这种见惯了血的人来说，人血的味道和颜色，又怎会错认？
想到离开前，他听到的茶楼掌柜的求饶之言，陈炎心中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也让他眉头瞬间就是一皱。
恰在此时，苏汐月已完成了所有准备，并点燃了香粉，只待馥郁的香气盈满室内即算大功告成。
她抬手轻拭额间汗湿，并暗自深吸一口气——除平复心绪外，也是让香气中的药力可以更快的渗透肺腑。
这之后，她才一鼓作气，伸手去拿桌上锦盒，准备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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