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的到访,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散去后,留下的却是一份沉甸甸的邀请。官方的“超自然遗产保护基金会”已正式成立,旨在系统性地研究、记录并温和监管那些曾引发动荡的超自然遗迹,防患于未然。复活节岛,作为最后一座活跃“基石”的所在地,也是“寂静之眼”被终极净化的核心区域,自然成为首要的勘察目标。基金会希望派遣一支精干的考察队,对净化后的遗址进行一次全面的能量场评估和遗迹记录。而队伍中,需要一个真正理解那里发生过什么、并能感知能量细微变化的核心顾问。
这个人选,不言而喻,只能是沈清澜。
收到加密信函时,沈清澜在廊下坐了整整一个下午。阿阮安静地在院中辨认草药,偶尔抬头看看她,黑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故地重游?回到那个承载了最惨烈记忆与最终诀别的地方?心口那早已结痂的伤疤,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她本能地想要拒绝,将自己更深地埋入这江南水乡的静谧之中,与往事隔绝。
然而,当夜幕降临,她独自凝望星空时,胸前的玉佩传来温润的触感,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傅靳言在星辉梦境中那平静而释然的意念波动。他已成为那片土地守护灵的一部分,与“新生之源”同在。逃避,是否意味着一种怯懦,甚至是对他牺牲意义的一种否定?
更重要的是,陈延在信中提到,净化后的“基石”遗址能量场极其特殊且不稳定,任何冒进的探测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他们需要最专业的引导。一种责任感,悄然压过了个人的畏缩。她不能让外人的无知,惊扰了那片用巨大代价换来的安宁,也……惊扰了长眠于此的他。
半个月后,南太平洋的万顷碧波之上。科考船破开深蓝色的海浪,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沈清澜站在甲板边缘,望着远处海平线上逐渐显现的、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岛屿轮廓,心情复杂难言。同行的除了基金会的几位地质、能量领域的专家(均签署了最高保密协议)和陈延之外,还有两名沉默干练的安保人员。整个旅程,沈清澜大多时间待在舱室内,沉默寡言,专家们知道她的身份特殊,也无人打扰。
再次踏上复活节岛的土地,感受着脚下粗粝的火山岩,呼吸着与记忆中并无二致的、夹杂着海风与草木气息的空气,沈清澜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岛屿依旧,沉默的摩艾石像依旧散落在海岸与丘陵之间,亘古不变地凝视着大海。但沈清澜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那种令人心悸的、属于“寂静之眼”的冰冷死寂与压迫感,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平和、充满生机的能量场,如同大地深沉的呼吸,滋养着万物。
考察队的第一站,便是岛屿中央的拉诺·拉拉库火山口。这里曾是最后决战之地,也是“新生之源”能量辐射的核心。越靠近火山口,沈清澜胸前的玉佩反应就越明显,不再是警示的灼热,而是一种温煦的、如同归家般的共鸣暖意。同行的专家们手中的能量探测仪器也开始发出稳定的、代表生命活力的绿色光芒,数值显示此地的能量纯净度极高,且呈现出一种奇妙的、自我循环的平衡状态。
站在火山口边缘,向下望去,昔日能量狂暴、如同地狱入口的景象已不复存在。 crater 湖水平静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湖心深处,隐约可见一团柔和的、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能量核心在缓缓脉动,那是被彻底净化的“新生之源”,温暖而安详。专家们开始忙碌地架设设备,进行各种测量和采样,不时发出惊叹。
沈清澜没有参与具体工作,她独自一人,沿着记忆中那条通往最终战场的、布满碎石的斜坡,缓缓向下走去。每走一步,往事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傅靳言与艾琳娜的惨烈搏杀,他最后的拥抱与诀别,自己引导能量洪流时的撕裂与决绝……
她走到当初傅靳言消散的地方,那里如今已长出了一片异常茂盛、开着星星点点蓝色小花的草地,生机勃勃。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柔软的花瓣,闭上眼睛,全力释放出自己温和的“生命回响”之力,尝试着与这片土地深处、与那“新生之源”进行沟通。
起初,只有一片温暖祥和的宁静。但渐渐地,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开始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如同投入母亲的怀抱。她仿佛能“听”到脚下大地沉稳的心跳,能“感觉”到空气中流动的、充满善意的能量微尘。而在这片宏大的平和之中,一缕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意识波动,如同温柔的手指,轻轻触碰了她的心弦。
是傅靳言!
那波动中没有具体的语言,只有一种深沉如海、宁静如山的守护意志,以及对她到来的、清晰无误的欢迎与欣慰。他就在这里,无处不在,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成为了永恒守护者。感知到她的平安,感知到她内心的释然与坚强,那波动传递来纯粹的、无声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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